第五章 初读神山第4/4段
凡属经旗杆之物，均为圣物。当年轻力壮的汉子抱走旗杆上铜顶时，不少教徒纷纷涌至，用头去撞之，如活佛摸顶之举，意义也大抵相同。教徒们把所取的经幡、哈达、羊毛皮等物，小心翼翼放入袋中或佛盒内，或挂于脖子上，或珍藏于怀中，或赠送亲朋好友，都是一种最佳的平安符。也有的人给自己的牲口也挂上一些，作为平安之用。
下午，铁匠、木匠把旗整理完毕后，民族宗教事务委员会负责同志及来自各地的信徒，纷纷给旗杆献上崭新的哈达和经幡。刹那间，旗杆就成了花花绿绿的，艳丽美观，光彩夺目。
竖经旗的神圣时刻总姗姗来迟，前期工作还要准备。旗杆的东南西北四面用粗绳拉着，中间有人拉着支架。在指挥人的口令和吹鼓手的伴奏下，大旗杆渐渐上升，直到立起与曲故寺相平时方才停止。就这佯，前期工作准备就绪。
到了晚上，成群结队的男女香客来到立杆地，聚集在一起。自动分成三个圆圈，载歌载舞，悠扬动听的歌声荡漾着，轻盈奔放的舞姿摇摆着，欢快高兴的人群抒发着心灵的情感和传颂着这永远的佛节盛况和圣心。
不管以前是否相识，只要走近人群。他们就和你手拉手，围成一圈，跳起舞来。这种欢快的时刻，一般将近三个小时，甚至更长。直到人人都跳不动为止，每个人都高兴而来，尽兴而归。
到4月15的早晨，四处休憩的人们又不约而同地聚集此地，因为今天是竖经旗杆的最后一天，也是最神圣、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在欢呼声中、在念念有词的诵经声中，旗杆徐徐上升，教徒们围绕着不停地转经祈祷平安。大旗杆终于竖直，人们也了却一桩心愿，那激动的感情和无法隐藏的喜悦尽写在每个人的脸庞。香烟缭绕，大家都主动加入围着旗杆转经的队伍，更有人一步一磕头，虔诚之心无法形容。中午时分，大家才依依惜别，逐渐散去，怀着愉快的心情，又踏上转神山的路途。
每个参加竖经旗的人，今后在人生旅途中，只要翻开心扉。都会捧起这耐人寻味的沉甸甸的深思与感触，总如波涛般在心底汹涌，记忆犹新。
六
淡淡的晨曦，破窗而入，把我从睡梦中惊醒，立即拿了照相奔出康萨乡招待所。只见海拔为7728米的纳木娜尼峰在雪、雾的簇拥下，好似一朵盛开的雪莲，显得格外美丽;层层白雾在阳光的照晒下，变化万千，朵朵白云也在峰间环绕、飘荡;渐渐地，山峰才露出容颜，无限温柔。我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在拍摄巍峨的神山同时，也拍下其娇妻——遥遥相望的纳木娜尼峰的尊容。
纳木娜尼峰，犹如其名，还有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呢:相传，喜马拉雅山系和冈底斯山系是两个很有名望的家族，纳木娜尼峰是喜马拉雅山系中一位美丽出众的女子:婀娜的身段时常洋溢着一种奇特、青春的气息，既娇媚又温柔。她的美，吸引着许多山峰火辣辣的目光，实在太迷人啦!
一天，纳木娜尼在巴嘎尔草原上放牧着羊群。直至月亮爬上山，她才赶着吃得饱饱的羊儿回家。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笛声——当好听的韵律，似一股泉滋润着她的身心:
冰清玉洁的纳木娜尼
你是一位善良温柔的仙女
虽然穿一件白色的衣裙
却比孔雀还要美丽
愿我的歌像一匹骏马
奔驰在你的心里
……
这歌词是唱给自己的，而且又那么热情，大概这是一个莽撞的年轻人吧——她这样想着却不知不觉地朝着歌声走去，那歌声也愈来愈近……她惊呆了，他，岗仁布钦(神山)。她同他度过了一个甜蜜而美好的夜晚。紧接着，就是一个个热恋的日子。
第二年，岗仁布饮带着重礼到了喜玛拉雅家族求婚，迎娶了纳木娜尼为妻，结成幸福的姻缘。俩人相亲相爱，生活十分和睦。
一年一度的赛马节又开始了。参加赛马的有冈底斯山系、喜马拉雅山系、昆仑山系、唐古拉山系数百名骑手。当岗仁布钦以精湛的骑术夺冠时，成千上万的观众一齐高呼着他的名字。就在他接受姑娘们献来鲜花时，突然被一双眼睛迷住了，那是一双多么动人的眼睛呵!他望着那眼睛，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抖……尔后又有姑娘献花，当他接过花再去寻找那双眼睛，可是已不见了。从此，他再也忘不了那双眼睛!
某一天的黄昏，岗仁布钦悄悄来到湖边。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映在水里自己的面容，是那样消瘦，又那样憔悴。心里涌出一种无名的伤感!难道这是奇迹出现，还是一个不真实的梦?湖水里映出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那不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眼睛吗?!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双眼睛，啊！一张迷人的图画在水里浮动，是一张多么好看、多么妩媚的面容啊!
水中的影子向他靠近，慢慢地融合在一起，同水波一起颤动……女人在夜晚显得更迷人，何况又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此时，她依偎在他的肩头，全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迷醉的气味。他的心与魂已飘荡起来。
“我一直在寻找你!”他抱着她喃喃地说。此时他已忘乎所以。眼前全是她的那双眼，一只是蓝蓝的夜空，一只是蓝蓝的湖水，在这蓝色世界里，他心施荡漾起来，尽情的享受着这个甜蜜夜晚所给予他的欢乐。原来这个美丽妖饶的女子叫玛旁雍，她是特提斯海龙王的女儿。她长得姣美，又由于是海龙王的掌上明珠，而慢慢地变得任性骄横起来。海里的生活她过厌了，水族里所有的男子对于她都失去了吸引力，她想到陆地上寻找新欢，于是她就把自己的眼睛变成一双每天东张西望寻找她意中人的媚眼。
天气晴朗的某一天。她看到岗仁布钦正在给他的马儿梳理鬃毛，旁边是他的娇妻纳木娜尼在织氆氇。他俩说说笑笑，十分亲热，她眼里立即涌出一股无名怒火。更重要的是，岗仁布钦漂亮的脸庞，魁梧的身材，英俊壮实，很具男子汉的气概。不知比海里的鱼虾龟娃们英俊多少倍!她暗下决心，一定要追到岗仁布钦，让纳木娜尼知道她的厉害。
恰逢近期，从湖边经过的人们在议论纷纷。赛马节即将来临，说此次赛马活动岗山仁布钦获胜那是十拿九稳的事。因为，在巴嘎尔大草原上无一人能与之争雄，虽说他已连续三年获取冠军，从现今看，他还有实力保持数年。玛旁雍听了这番议论，更是心花怒放，决定在赛马节那天一睹岗仁布钦的风采。
到了节日那天，她上前给他献上哈达，奉上一束花之后，就悄然而去。她很自信自己的美容，他会来找她的。不出所料，他们在湖边相见了，她施展了所有的魅力，常常幽会于湖旁。玛旁雍由此满心欢喜，获得了心理上的极大满足。温柔善良的纳木娜尼对于丈夫的每晚外出，开始她并不在意，她对丈夫体贴入微，爱之深切、忠贞无二，因为岗仁布钦是她少年时代就梦想的白马王子，每天都生活在幸福的花丛中一般，哪怕天天放牛放羊，从不叫苦。
然而近段时间，岗仁布钦的情绪很让她担惊受怕，每次回家总是郁郁寡欢，脸色很难看，似有什么心事藏于心底，问他呢，他总是嗯嗯啊啊的，遮掩过去。直至某一天晚上，她去寻找一头丢失的羊来到湖边，无意中发现岗仁布钦正和一位陌生的女子相拥而抱。起初她怎么也不相信眼前的一幕，相亲相爱的人竟搂着别的女人，吃惊非小，顿感天旋地转，心如刀扎，一股血潮直涌脑门，悲痛万分，真想扑上去问个究竟，夺回心爱的丈夫…
可她并没有这样做，想到那将会让丈夫很难堪。作为一个正直诚实的男子汉，怎会做出轻薄无情之事呢!肯定是那个**人勾引。丈夫的过错也许是偶然。想到这，她毅然站起来，擦干脸上的泪水，悄悄的硬撑着身子趺趺撞撞地回了家。
夜深人静了，岗仁布钦才归回，说一位朋友请他在家做客，不让他走才拖到这个时候。纳木娜尼装作若无其事一般，一句话都没出声。准备原谅他，还像平常那样温柔，可她心里却在流血流泪，她深知他在撒谎。
纳木娜尼准备用自己的一片真心来感动他，对他更加热情、周到的服侍。心想，这一切的发生，也许是平常对他不够体贴所致。或者是无意中做了一些让丈夫讨厌的事情，要不他怎么会背着新婚不久的妻子去与别人鬼混呢?心地善良的她不仅没有埋怨丈夫，反而责怪起自己来。只要让他高兴、满意就会回心转意的。而岗仁布钦却根本不知妻子已经知道他的事，在她面前照样从容不迫地撒谎。他已无法控制住自己，心里仍然忘不掉那可爱、捉摸不透的玛旁雍，好似在他心上织了一张情网，她尽管也爱妻子，甚至有时同情她、可怜她。但那诱惑、无法抗拒的诱惑，如鬼使神差一般让他依照来湖边与她频频约会，谈情说爱。
纳木娜尼的痛苦与日俱增，事实如此，经过她多方努力都无法挽回丈夫的心，也曾埋怨过他的轻薄，可心里对他的爱恋丝毫未减，为了周全起见，纳木娜尼在极其矛盾的痛苦中产生了这样的念头。出走，回到娘家去，回到喜马拉雅山系的大家族中去，这是唯一的、明智的选择。这样既可逃避眼前痛苦，也不伤害他，也许终有一天，他会醒悟过来，接她回来的。经她一决定，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许多……
夜很深，很深了，岗仁布钦才从湖边回来。他带着满意的疲倦，轻手轻脚的上床入睡了，连个招呼都未给假装睡着的纳木娜尼打一个。已使她更加伤心难过，也许岗仁布钦稍好一点，就会改变这位心地善良而又心软的女人主意。如今她已断定他已不在属于她了。可要想出走谈何容易，她久久难以入睡，心绪翩翩，见了阿爸、阿妈说什么?姐妹们又会怎样看待她，尤其是珠穆朗玛大姐，还有西夏邦又该嘲笑自己了。再说要通过巴嘎尔大草原必须在夜间，如是到了黎明还没有走出大草原，那就糟了。因黎明神会点穴法，他会使所有的偷渡者得到惩罚，收去她的灵魂，使其变成一座山，还原成本样。这些在她出嫁前阿妈一再嘱咐她的事情。不管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正当岗仁布钦刚刚入睡，她便悄悄地从卡垫上爬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了新房。在巴嘎尔大草原上一步一回头，泪如泉涌，女人的忧郁、妻子的怨屈、遗弃之爱交织在一起，化作一行行冰冷的脚印，跚跚洒满迷茫的草原。就在她恋恋不舍回头眺望之际，东方现出鱼肚白，天际间划破了黑夜的曙光。在无声无息中全亮，一切都在瞬间发生了变化，纳木挪尼只觉四肢僵硬不能动弹，腰身开始被冰雪包围，全身都变成了石头，都凝固了，她又还原成了白雪覆盖的山峰，孤零零地屹立在天际之间，后来本地的农牧民群众为了怀念这位善良的女子，就把此山取名为纳木娜尼峰。
在此同时，岗仁布钦在清早发现妻子不在身边，急忙冲出屋，寻找纳木娜尼中也被定化变成了山形，至今仍以他当年的形象坐落在巴嘎尔大草原上。与纳木娜尼峰隔着巴嘎尔大草原遥遥相望，像是在召唤自已的妻子，又像是在诉说自己的悔恨。玛旁雍也没有逃脱厄运，变成了一个湖泊，即玛旁雍措。尽管如此，她仍以媚眼挑逗吸引岗仁布钦。她就在纳木娜尼峰和岗仁布钦大雪山之间，她很想把岗仁布钦的目光吸引过来，但醒悟过来的他，不再理她，只是目不转睛、聚精会神地目视着因为自已的过错而出走、离他而去的纳木娜尼峰，千百年来依然如故，直至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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