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瓦萨河之渡第3/3段
他对这张脸印象不深，但总记得在哪儿见过，于是问道，“先生，不介意介绍一下自己吧？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天，他叫了我先生！
士兵按捺住砰砰跳动的心脏，模仿着至少是他认为的贵族的礼仪，用颇为滑稽的姿势弯下腰伸出手鞠了一躬，望着他忸怩的样子，威廉公爵自己也在背地里偷笑。
“先生，我们用不着这些，既然你在我的部队里，那么交战时，我们是上下级，平时，我们就是战友。而且无论哪一种情况下，一长串敬语都会消耗宝贵的时间，不是么？”
士兵又一次惊喜地看着公爵友善的神色，终于深吸一口气。
“大……大人，小的，小的有有一言，撤退得尽早，而且如果要撤退，务必保证瓦萨河区域的控制权。”
他飞快地说完，就低下了头。
如果刚打完一场大胜仗，而敌人的首都也近在咫尺时，一个人跳出来提议为撤军早做准备，他的后果可想而知。在赫斯这种军法严格的国度，扰乱士气至少得挨一顿鞭子。
然而威廉公爵只是饶有兴致地沉吟道：“哦？”他发觉士兵在偷看地图，于是请他不必拘谨，就在图上论证他的构想。说来也怪，这个交流时有点口吃的士兵一涉及战术战略就流利了起来。
“大人，请原谅我的冒犯。我军几经战斗，虽然大胜，但我注意到您一路留下部队确保后勤补给和提防游击队，接下来满打满算也只有五万兵力去进攻塞涅，如果算上日程继续驻军，到塞涅时，我们就只有四万六千人马。而布列塔尼乱党在塞涅及周边的动员能力，照这几日敌军部队和游击队数量来估算，起码在十二万朝上，纵使装备简陋士气低落，凭坚壁清野，依然可以死守塞涅。当然，我们丝毫不怀疑大人您能出奇策攻占塞涅，但之后必遭疯狂反扑，那时城市被围，补给被断，我们人数又少，更兼不同民族的联军本来就是靠不断打胜仗的高士气来维持的，真到那时只怕得发生兵变，综合来看，打下塞涅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另外，大人之名如雷贯耳，小的知道大人的骑兵机动极强，每次突袭都是来去如风，千里奔袭。然此次联军出征，大人并不追求机动，每每稳扎稳打，虽然依旧势不可挡，可一路设置驻军安抚各城市居民，大面积设置巡逻区确保路线通畅，粮草充足，颇有为日后退军未雨绸缪之意。小的便妄加臆测，认为大人根本不打算攻取塞涅。”
“说下去。”公爵用微笑鼓励他。
“然而，小的不敢胡思乱想，奈何好奇心作祟，便要到了其他军团的进展。联军彼此孤立，而我们已深入布列塔尼腹地，只会遭遇越来越强的抵抗而盼不到援军，小人百思不得其解，后终于明白大人之意根本不在塞涅。”
他抬起头，不安定地看着公爵。威廉只是摘下眼镜擦了一擦，又重新戴上去，点点头。
“你叫什么？”
“格尔哈德，大人。”
“你不必呆炮位上了，收拾一下。”
士兵心头一咯噔，脸色苍白。
“我现在认命你为我的副官，明早八点二十去参谋部报告，我会在那儿。”
他粗糙的浅红色的脸立刻恢复了血色，进而展现出不可思议的惊喜与震撼。威廉公爵开怀大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错，有前途，但我要补充一点，不出一个星期，赫斯与布列塔尼必然停战。不出两个月，这次干涉同盟必然失败。至于具体原因嘛，嘿嘿，恕不奉告。但我也有一个问题。”
他收起爽朗的笑，换上严肃认真但真诚的神情投向格伦哈德，他也完全不避讳地与公爵的目光相撞。
“为什么信任我？你知道，这些危险的发言是很容易掉脑袋的。”
说着，他在脖子上笔划了砍头的姿势。
不想，格伦哈德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泪如泉涌，差一点跪了下去。公爵一把拽住他，喝到：“男子汉哭哭啼啼做什么！？站起来！不许跪！”
于是，格伦哈德断断续续地开始了叙述。从他的哽咽中，威廉的也从满脸不可思议，逐渐变作潸然泪下。
“大人……我的亲哥哥曾是您的副官。他叫康拉德，格伦哈德•康拉德，在去年的布朗堡垒战役中牺牲了……我亲眼看着他被一个巴登人刺穿了胸膛，直到……直到您救了我们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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