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混乱第1/3段
约莫5小时后，当朝阳调皮地踩着爱德华上尉的眼皮，他才从沉沉昏睡中苏醒，支撑着坐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活板门，还有四周湿漉漉的旧木板墙。空气散发着霉味儿和酒精味，叫人很不舒服。
他的脑子很乱，大公、骷髅骠骑兵、少女什么的全部搅和成一团。试着站立，可剧痛和酸软的四肢很快说服他不要动弹。这时，他注意到自己精心包扎过的伤口。
还有两块碎纸片摆在他手边，细细一看，是两个单词：Aufenthalt（停留）、Vorsicht
（小心）。一罐清水和几块黑面包就摆在自己躺着的工作台旁边。他的个人物品安然无恙地躺在军装口袋里，步枪和指挥刀斜靠在台子边。
理了理思绪，疲惫又一次袭来，爱德华非常清楚对方并没有恶意，而修整是自己所必需的，他干脆放下杂念，很快就进入梦乡。自从参军以来，他从不曾像今天那样安然入梦。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一片硝烟中有如滴血的赫斯帝国王旗。
也不知多久之后，他才觉着耳畔有轻轻的叹息。
“睡得可真香啊…”紧接着，便是肩膀上纱布脱离皮肉的阵阵疼痛。
爱德华立刻睁开眼，映入视线的是一张生情疲倦却有如瓷器的精致脸蛋。“别动！”少女见他醒来，好像并不害怕，只是有些不满意，“忍一下，不让肌肉及时通风会坏死哦！”她正用一气味刺鼻的的棉球在那骇人的创口处轻轻擦拭——酒精棉，沾满污血的老纱布扔在地上。末了，她从一个小盒子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卷纱布，开始往爱德华肩膀上绕圈，两圈固定后，一圈向上缠绕，再一圈向下，每圈在正面和前一圈相交叉……修长白皙的手指上下翻飞，活像辛勤的纺锤。
专业的。爱德华立即做出如此判断，可四下简陋的陈设绝非医生或药剂师家庭所应有的。“你很厉害。”只是他苏醒后的第一句话。
“还是你命大。”包扎完毕，少女才显得轻松了一些。“连酒精都没什么反应，大概刀和枪子是你的老朋友吧？”
“混战场的人啊！”她摇了摇头，爱德华也只有苦笑。他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对了，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我是爱德华•N•路易斯，巴登近卫掷弹1军最后一个混球，叫我爱德华就可以。”他看见少女禁不住扑哧一下。
“瞧你这脸，参军多久就和那帮……”也许是“最后”一词让她把刚要说出的话吞了回去。她选择站起来，像个贵小姐一样行了个屈膝礼。“莫妮卡•欧若拉，矿工。”
爱德华不禁被她破旧衣裳下优雅的气息抓住心思，他很快便藏去脸上刹那的心驰神往。莫妮卡的眼神有些许闪躲“那个，你说你是最后一个……”她把眼睛垂下，双手不安地搅着衣角，“路德维希大公……”
“是的，完了。”爱德华忽然意识到事情不妙，他用几乎惊讶的神色望着莫妮卡“你这不是……”“窝藏罪犯，叛国罪，不是吗？可你叫我怎样？眼睁睁看着一个受伤的人死？或者出卖一个无助的伤者？你们打来打去不是到处喊着为了人民的口号吗？难道士兵就不是人？就只是杀人机器？就只配杀和被杀？我不管那些，我只知道你需要帮助，换作赫斯的人我也会的。”连珠炮一样的发问，她脸上放出不同于同龄人应有的坚毅，倏忽间又暗淡下去。“别多想了，吃点东西就睡吧！我也得早点休息了。”
他听见，她又轻轻补了一句，“你们听着上司的命令，可我听的是我的心！”
这个姑娘啊……爱德华把一些黑面包就着水咽下肚，又是感慨又是佩服。
他并没有多大困意，只是默默守着长夜。等到清晨时分，他看见火焰燃气，莫妮卡的影子投射下来，就咳嗽了一声。
“真拿你没办法啊！”莫妮卡走下来，右手拂去飘扬到脸颊的发丝。“睡不着么？”
“不，只是……”他略一迟疑。“你想学字吗？”“哎？”“我记得那些布片，也许，我可以报答一下小姐的恩惠？”
“你真坏！”她笑着打了一下爱德华的手，可还是凑到他身边，“那么该怎么做？爱德华老师？”
他们就这样愉悦地度过清晨，一直到汽笛响起，莫妮卡稍稍向他解释了一下工作流程，就匆匆跑出门，一直到晚上才疲倦不堪地回来。当然，黑面包和清水像昨天一样摆在爱德华身边。稍作歇息，就缠着爱德华继续教学。她听得十分专注，复杂单词语法结构有不懂的一定会刨根究底，煤矸石准备了好几块，在墙上不住地写写弄弄。可当爱德华流露出一丝一缕疲倦时，她马上以自己需要休息而给一天画上句号，等下一个清晨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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