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守灵第1/3段
老四为老太太烧纸的时候，又想起我们的外婆去世时候的事了。
那一年，是老四放寒假期间。
老四照例没有回来。你知道的，自从那一年老四只能在厨房的草堆上度过了大年夜之后，我们的老四寒假期间便全都住在学校里了。
正是严冬季节，突然有一天，大雪把老草房子的北墙都压塌了，北风呼呼地往屋子里灌。那一面墙，正好是外婆西房间的那里的。好在墙是朝外面倒向去的。如果是朝里倒下来，我们的外婆肯定会被压死。
但就是这样，外婆也差不多冻死了。
墙是夜里倒下来的。声音很响，我们的父亲听得一声巨响，心知不好，猛地将老三蹬醒。一看，傻眼了，我们的外婆整个暴露在寒风之中。
我们的外婆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是病入膏肓了。
这一年，我们的外婆也是八十多岁的人了。这个时候，我们的外婆已经卧病在床很长时间了。
我们的父亲和我们的三哥，在我们的外婆病倒的时候，便已经写信去了江淮，一封是给我们的老四的，一封是给外婆的大女儿也就是我们的姨母杨秀芳的。写给老四的，说外婆快不行了，你赶快回来，送外婆最后一程；写给姨母杨秀芳的，则是告诉她，你母亲快不行了，你最好来把人接到江淮去。
我们的父亲和我们的三哥，在我们的母亲去世后，一直希望我们的姨母把外婆接到江淮去，但是，江淮杜家迟迟没有回复。照理，我们的母亲去世后，我们的外婆在蒲塘里已经没有人能够照顾她了，按理，她的大女儿应该将她的母亲接回去。
然而，大雪，使这两封信都耽搁了。
我们的老四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已经大年三十了。接到信后，我们的老四伤心得什么似的，拼了命要回去，可是，护校队的人说，你这时候不管去哪里，都不可能有车子和轮船的。我们的老四不死心，去了车站，也去了轮船码头，人家的回复果然是这一年的交通运输任务都完成了。
第二天，新年初一，我们的老四再次去到了车站，再次去到了轮船码头，终于得到消息，下午恢复发往各地的班车与班船。
老四是大年初一的晚上回到家的。老四像疯了似的赶到家的时候，我们的外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外婆一直生活在我们家，我们的老四从小到大，都是外婆看着长大的。很长时间里，他都理所当然地认为外婆就应该与我们生活在一起，他一直对别人家的外婆不在自己家里表示怀疑，当然，我们的老四一直没有将这样的疑问说出来。他担心这样的问题问出来会遭到别人的笑话。那时候，我们的老四，还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孩子。
老四赶到家，见上了外婆最后一面。外婆见到了她的最小的外孙子，叹了口气：“老四，我还能见你最后一面。”很久，她才又说道：“我最对不起的就是你这个小外孙，其他外孙子身上，我都用了钱。就是你这里，我没有用上一分钱。”
我们老四知道外婆这话的意思，我们的外婆其实每一个月会收到她的大女儿杨秀芳和杜家寄来的五元钱。后来，这五元钱又涨到十元。外婆吃的是定量供应，她的户口倒是城镇户口，不在我们蒲塘里。我们老四是后来才知道外婆是没法子的情况下才躲到蒲塘里的。当然，说躲也是说重了，但不说躲，似乎也没有更好的说法。
有一点，我们知道，外婆自从来到了蒲塘里，她就算消停了。她就这样在蒲塘里消消停停地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她的余生。
现在，她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她说没有在老四身上花一分钱，我们的老四当然明白是什么意思。三个哥哥，在我们家最困难的时候，我们的外婆都出手了。老大很小的时候，可能是的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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