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牛石(散文) 作者:蔡光第1/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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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的夜幕在密密麻麻冰冰冷冷的细雨扑打中落了下来,山村也安静起来,四周山岭包裹进一片漆黑中,伸手也不见五指,白天那些挺拔傲气的树,那些坚硬的石岩峭壁,那些经历了收割还站着稻杆的田园,都害羞似地躲进了黑幕温暖的怀抱。

  建了半年时间的水电站大坝就要关闸蓄水。关闸的仪式选在天黑时候,地点就在大坝右边的坝头上。

  几天前村里人都打听到关闸蓄水准确时间。仁叔在细雨中悄悄地来到村口小山头边一块两个篮球场大的坪地上,去看大坝关闸蓄水。这里离大坝两百多米远,不过时下眼前一团黑漆,看不见山也看不见溪,但耳边那哗哗的溪流声,还是跟往日一样气势恢宏地流淌着,别说这样的黑夜,就是拿白天闭上眼睛,凭借着流水急重轻缓的声音,也能准确无误地说出溪流的具体位置。

  关闸仪式做过之后,水闸已经放下,关闸的人完成了使命回去了。坝头上留下蜡烛光在细雨中不停地跳跃着,像大热天的老狗伸缩着一根红色的舌头,不停地添着硕大的夜幕。

  溪水流淌声在仁叔耳边渐渐地变缓变小变弱,甚至到了听不见时,那溪水已经慢慢蓄起来了,往日野性不僵的溪流不到一夜之间就被驯服在深深的水底。

  流了几千上万年的溪水声,消失在黑夜里。山村从此过起了没有溪流声陪伴的寂静夜。

  仁叔自言自语地说:“卧牛石也被淹?”

  “都淹没了。”旁边人说。仁叔这才发现村里几个老人站在身边。有人叫道“反正都淹没了,回家吧。”

  仁叔像一棵树一样站着没有应答,他此时落在脸上的冷雨和眼眶流出的泪水交汇着,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心海里翻腾着什么绞痛?

  一个旁边人拉着仁叔手:“回家睡觉去,要看清楚的话,明天再来。”

  仁叔甩开那人手,哽咽道:“你们先走吧,我要看看卧牛石淹了没。”

  话说这卧牛石,就静卧在一个不叫卧牛潭却叫仙人潭的溪潭尾。仙人潭形状好像一个放大了无数倍的猪腰,是两条溪流的会合处,潭头激水汹涌,水花翻滚,潭水深不可测,既便到了冬天枯水季节,也是蓝得见不到底,凶猛的激流经过长潭的延缓,落到潭尾时就变得如女人般地温柔起来,从卧牛石两边分头向乱石成堆下游流去。

  不管站在高处还是溪边,卧牛石的情态犹如一头水牛卧在溪水中,让温柔的溪水一遍又一遍清洗它肥大的躯体,人们管它叫卧牛石。

  卧牛石如一张坐十五六个人吃饭的桌那么大,石面也平坦得似床。

  卧牛石两侧溪边小山上有飘着炊烟的村庄,太阳升起那边叫堡里村,太阳落下那边叫仙人坂村。

  两个村人来往的路要经过卧牛石。原来人们利用仙人潭尾的溪石,在两侧水流小的地方,用溪石垒起一截课桌宽的石坝,延伸到卧牛石两边激流之处,再用绑起的两根木头做简易木桥,架在激流上面,一头搭在石坝上,另一头固定在卧牛石上。无论人们从那边过溪,都要走上石坝,经过木桥,踩上卧牛石,再过另一边的木桥,走上另一边石坝,每次的往返都是如此,除非从深潭里游过或从下游激涧渡过,否则都无捷径可走。两个村里人都认为有卧牛石镇守,再大的洪水滚来,石坝很少被冲毁。

  卧牛石除了给人们过往走路外,还是人们春秋时节在上面睡觉的好地方。仰卧石上,置身四面青山绿树包围中,望着脸上深逐的蓝天和悠悠的白云,侧耳倾听身旁哗哗的流水声,犹如走如梦如幻仙境里,尤其是春天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很快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其实在卧牛石睡觉是有危险的,这里虽然阳光明媚,但溪的上游说不准山洪爆发,或者水库决堤,那洪水的潮头如杭州湾大潮一样汹涌,来的也突然,这时在溪里失去防备的人就容易被洪水卷走。人们称这种洪水为“平头水”。时常有人生命被卷去。

  据说仁叔小时候在卧牛石上玩时,就碰到了一次“平头水。”要不是山路上一个过路人发现了“平头水”,并大声呼叫,要不是仁叔机敏,两只小腿跑得快,及时地伸手抱住溪边一棵松树,那一次次冲刷他屁股的洪水早把他带走了。

  仁叔和阿桂都住在堡里村,都住在一座房屋里。

  阿桂爹从山上砍了一根大毛竹,用它编织了一个很原始的网鱼长篓,那篓口编织得比脸盆大,但篓底保留一节竹。篓口边两个直起的耳朵,被两根韧性强的藤捆绑着。鱼篓被放入卧牛石流水中去,一头拴在石坝的石缝里,一头拴在卧牛石上,流水中的魚儿一不小心就流进了篓口去,再努力也上不来,就成为阿桂爹的胜利品。

  村里人不多没有小学,孩子们上学要到六公里外去。已经九岁的阿桂还没去上学,他每天早早就去卧牛石,帮树包围中,望着脸上深逐的蓝天和悠悠的白云,侧耳倾听身旁哗哗的流水声,犹如走如梦如幻仙境里,尤其是春天温暖的阳光照耀下,很快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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