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牛石（散文） 作者：蔡光第2/3段
一条横在小山腰与溪流平衡的路是堡里村通往外界的，溪边上村里去的路是用溪石砌的台阶，连接到小山腰的那条横路。
仁叔从家里拿来一把二胡和一支锁呐一把小竹椅，就坐叉路口的一棵松树下，跟上班一样庄重。他一会儿拉二胡，嘴里还唱戏，一会儿又吹锁呐，悠扬的声音从山上滑溪里来。
坐在卧牛石上阿桂只觉得悦耳好听，就是听不明白里面啥意思，跟演戏一样，却又不像。有仁叔在那里，阿桂觉得日子过得快乐，自己一点也不寂寞。
仁叔十足地像一只跟屁虫，每天阿桂来到了卧牛石，他也搬着小竹椅坐在斜长的松树下，阿桂没有回家，他也是不走的。
将近四十岁的仁叔还是单身汉，阿桂直着眼睛看他，总觉得他有点怪呢。听村里人说，十多年前附近村庄一个大眼睛叫丽的姑娘来到仁叔家里，跟他睡在一张床上了。虽然没办结婚酒席，但村里人都说仁叔命好，天一掉下来一个林妹妹。
不知仁叔在哪里中了魔，哪根神经出了问题。春夏天农忙时节，他不去下地干活，抱着二胡锁呐坐松树下自吹自拉。每年最大收获就是有人在仙人潭一带不慎落水被他救起，人家感激就送给他线面和鸡蛋。
一天丽跑到松树下，一把夺过仁叔手上的二胡和锁呐扔到路下草丛去，没好气地说：“地瓜园里草长得比地瓜都长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
“草长就让它长去。”
“这个家你都不要了，我还要它干麻呢？”
丽掩面哭泣着，转身跑到家里收拾了几件衣服，上路跑娘家去。
村里好心的女人跑来喊仁叔：“你老婆跑回娘家去，赶紧去叫回来。”
仁叔不在乎说：“她要走就让她走吧。”说着，就下到草丛里找他的二胡和锁呐。
接着几天时间里，村里男人和女人轮番劝仁叔去丽娘家，把她接回来。阿桂娘更鼓动地说：“这么好的女人跑了太可惜。看她整天脸笑笑的，还挂两个惹人的酒窝。”
仁叔没有被人说动，就是不去。一年后，听邻村人说丽结婚快要生孩子了。
但仁叔依然不受这影响，只有天气晴好，且卧牛石上有人在那里时，他的身影就在松树下，二胡声锁呐声没有停过，仿佛他的生活过得是多么的悠然自得。
坐在卧牛石上的阿桂一边晒太阳，一边听仁叔的二胡和锁呐声，再加上春天暖暖的太阳，撩起了他痒痒的瞌睡虫，身体慢慢地软了下去，躺在卧牛石上有滋有味睡了。溪水哗哗的声音，蓝天上飘来飘去的白云，都进入了他的甜梦中。
仁叔放下手中二胡跑到卧牛石上，声音从轻到重地喊着阿桂。
阿桂睡得太香了，鼻孔一张一缩呼气进出。仁叔伸着食指在阿桂脸上动了两下，又喊了两声，阿桂还是没醒过来。
仁叔以为阿桂假睡，就威胁说：“我去收你鱼啦。”又补充一句：“真的去收啦。”
仁叔看看四周安静，又望一下天空挂着艳阳，认为世界安全，才弯下腰去拉激流里的鱼篓，收拾干净篓里的鱼。
阿桂醒来时，看见石头上留下大一片水的痕迹。知道鱼篓已被人收拾过，就努起嘴不乐意地回家。
阿桂努着嘴刚走到村，村里人围着他取笑说：“你爹叫你看鱼，你倒好了去睡觉。等你睡醒了，鱼早就到别人锅里去。”
仁叔也得意地笑着说：“这几天你家鱼吃不完，匀几头给我吃。也不冤枉我天天帮你看平头水。”
阿桂本来就生一肚子气了，被人取笑更是火冒三丈了，他抱起脚边的一个大石头。
笑他的人都以为阿桂要砸他们，都哇一声跑开了。
阿桂抱着石头跑进仁叔灶边，一把掀开锅盖，把大石头重重扔了进去，“碰”的一声，石头穿透了锅底落入灶肚，一团灰尘飘起。
仁叔紧跟他后面，骂道：“你这短命仔，这么小就干缺德事。这下是在溪边，我把你头插入水里，看你还坏不坏？”
仁叔把没了底的锅从灶上取出来，提在面前怜惜地看了几眼气愤骂：“你这短命仔。我每天不给你盯着，那一天平头水下来，你睡吧，看你睡到海底喂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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