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鹿角第1/2段
方楼上，公唐粗略询问了三人的年龄、家址，得知三人住在澄江上游兰坪村落，微微沉吟道：“兰坪啊，好地方。”
月玄喜道：“老祖宗你知道兰坪？”
公唐嘿嘿一笑：“兰坪树高百尺，兰草遍地，春来澄江湍急而过，漫山赤凝殷红似火，秋至田间禾穗灿灿，满坪金桂十里飘香，我说得可对？”
月玄兴奋道：“对的对的，老祖宗你肯定去过！”
三人自是不知公唐每年都会去一次兰坪，各中缘由却无人知晓，千临抿嘴一笑：“先生自是去过，方才晓得此般景致。”
“老祖宗，您下次来我们家，我请你喝赤凝茶，还有桂花酿，都是我亲手摘的。”
公唐哈哈一笑，看了看吕郭：“令妹可真是热情爽朗之人，下次一定去。”
“老祖宗见笑，只怪我这做兄长的成日带着她满山遍野瞎跑，才让舍妹少了些女儿家的矜持。”
月玄听了微低下头不自然地用把弄着垂在肩上的一缕秀发，轻声啐道：“谁成天跟着你跑，哥你尽瞎说。”又惹得公唐和吕郭畅笑开来，饶是一旁并不多话的秋瑞，也呵呵笑了几声。
公唐又问了三人的尊长，方知兄妹二人父母亦是青岚院的学生，而秋瑞与二人只是邻里，并非宗亲。吕郭看出公唐的疑问，便道：“秋瑞的家本不在兰坪，据伯母说原在织姥河上游处，有一年溃堤洪水将村庄淹没，伯父……伯父不幸罹难，伯母抱着一颗巨树漂流至澄江边，被我们村里的长辈相救，便留在了兰坪，当时伯母怀中紧紧揣着一颗赤凝玉，家母为其孵育，便是秋瑞了。”
说完四人皆望向秋瑞，他虽是寡言少语，却也不为自己父亲这般遭遇太过伤怀，努力笑笑说：“没事，我虽不曾见过先父，但母亲从小对我甚是疼爱，有生之年能报她养育之恩我就很知足了。”说罢秋瑞灰滞的眼神中滑过一丝柔色，众人点点头，气氛却抑不住凝重起来。
“伯母偏心，只疼你一个，一点都不疼我这个姐姐。”月玄故意岔开了话题。
秋瑞随口驳道：“母亲哪里不疼你，来殷山的鞋子还是娘给你——不对，你又不是我姐！”说罢月玄已然乐得合不拢嘴在吕郭边上得意的晃着身子，众人莞尔，秋瑞白给月玄占了个便宜，好生气恼。
吕郭道：“我这兄弟别的漠不关心，谁数落伯母他便跟谁急，哈哈。”
公唐捋了捋须，道：“好孩子，令堂知你这份孝心，亦心满意足。”秋瑞点了点头，众人接着聊了启灵的感受，月玄又问方才变故之缘由，千临和公唐皆说不甚明了，众人便又聊起了兰坪村的风物人事。
天时渐晚，公唐令千临领着吕郭、月玄二人去往中院西边厢房下榻，秋瑞却留在方楼东侧过夜，兄妹二人想来是方才的变故老祖宗还有不明之处要问及秋瑞，便不再多问随千临前往中院，千临简单交待了二人起居时刻，也下峰回了思灵宇。
用过晚饭后各人归了厢房，秋瑞惴惴地跟着公唐又回了方楼。时下夜已悄至，公唐凝立窗边，方楼中以荧石为光，不曾点灯。没有兄妹二人在身侧，秋瑞对眼前这位老祖宗仍是忌怕多过尊敬。
公唐觉出秋瑞的不安，笑着道：“孩子，老头子我很凶吗？”秋瑞不好意思地挠挠耳后根，忙道：“不不，老祖宗您不凶。”
“那你怕我作甚？”
秋瑞“我、我、我”了三个我，始终找不出怕公唐的理由，公唐哈哈一笑，道：“孩子你过来。”说着招手示意秋瑞往窗边去，“孩子，你看这寂静无声的黑夜，是否会有不安？”说罢随手指了指窗外，此夜无月，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窗外是殷山西面，下面是陡峭的山崖，亦是灵族不曾踏足过的地域，是以一片幽然。秋瑞凭窗远望，似乎想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寻到一丝丝的形状，终无所得，只觉若是置身其中，便会止不住地往下坠落，不由地心有戚戚然。
“孩子，你再闭上眼，面向窗外。”
秋瑞依言闭上双眼，初时仍有余悸，不多时渐渐镇静下来，虽仍置身一片黑暗之中，坠落之感却消弭无影，耳边似有山风呼啸而过，抑或是更远处浪涛声绵绵不绝，心下略感惬意。
“如何？”
秋瑞睁开双眼，一脸恬静地答道：“很舒服。”
公唐会心一笑，道：“好孩子，悟性不错，妙哉，妙哉！”秋瑞方想问为何如此，见老祖宗夸奖自己，亦甚是欢喜，又欲谦谢，听到下一句却如惊天之雷：“孩子，可否摘了头巾让我瞧瞧？”
刹那间秋瑞如坠冰窟，额头冰凉，手上背上冷汗淋淋，双脚似僵住一般想动却寸步难移，秋瑞只道老祖宗是因为启公唐的理由，公唐哈哈一笑，道：“孩子你过来。”说着招手示意秋瑞往窗边去，“孩子，你看这寂静无声的黑夜，是否会有不安？”说罢随手指了指窗外，此夜无月，天色迅速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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