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锤刑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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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们,”基督山伯爵边走边说道,“我十分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不过倘若我过早拜访你们,我怕不怎么合适。再说,你们传话给我说,你们要来,于是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弗朗兹和我,我们对您万分感激,伯爵先生,”阿尔贝说道,“您真的让我们摆脱了困境,在您盛情邀请我们的时候,我俩正在异想天开地发明新的交通工具哩。”

  “啊!天主啊!”伯爵示意两位年轻人在沙发上就座,接着说道,“先生们,倘若我让你俩如此长时间地受到困惑的话,那是帕特里尼这个傻瓜的过失。他早先只字未向我提起你们有为难之处,我孤身一人,就如我现在这样,只想寻找机会来结识我的邻居哩。自从我得知我能对你们有所帮助之后,你们瞧,我是多么急于抓住这个机会来向你们致意呢。”

  两个年轻人颔首逊谢。弗朗兹还未置一词,心中拿不定主意,由于伯爵无意同他相认,他一时不知道提起旧事好,还是静观动静好。他固然可以确认,伯爵就是昨天晚上坐在对面包厢里的那个人,但不能肯定就是前天晚上在斗兽场碰见的那个人。他决定让事情顺其自然,绝不正面向伯爵提起话头。况且,他已居优势地位,掌握对方的秘密,而反之,他弗朗兹无需掩饰什么,对方也奈何不得。

  这时,他打算把话题引向一点,或可澄清他的某些疑虑。

  “伯爵大人,”他说,“您让我们坐您的马车,还让我们分享您在罗斯波利咖啡馆所定的窗口。您能不能告诉我们可以在那儿看一看波波洛广场!”

  “啊!”伯爵漠不关心地说道,他的目光紧紧地注视着莫尔塞夫,“波波洛广场上不是说好像要处决犯人吗?”

  “是的。”弗朗兹答道,觉得伯爵已转到他所希望的话题上来了。

  “请等等,等等;我想昨天已吩咐我的管家去办这件事了;也许我能帮你们一个小小的忙。”

  他向一根铃绳伸出手去,一连拉了三下。

  “您是否考虑过,”他对弗朗兹说,“如何节省时间,减少仆人徒劳往返的办法?我倒研究出一个办法:我拉一次铃,是叫我的跟班,两次,叫旅馆老板,三次,叫我的管家。这样我就可以不必浪费一分钟或一句话。他来啦!”

  进来的那个人年约四十五至五十岁,很像那个领弗朗兹进岩洞的走私贩子,但他似乎并不认识他。显然他是受了吩咐的。

  “贝尔图乔先生,”伯爵说,“昨天我吩咐您去弄一个可以望得到波波洛广场的窗口,您给我办到了没有?”

  “是,大人,”管家答道,“但当时已经很晚了。”

  “我不是告诉您我想要一个吗?”伯爵面有怒色地说道。

  “已经给大人弄到了一个,那本来是租给洛巴尼夫亲王的,但我花了一百……”

  “那就得了,那就得了,贝尔图乔先生,这种家务琐事别在这两位先生面前唠叨好吧。您已经弄到了窗口,那就够了。告诉车夫,叫他在门口等着,准备送我们去。”管家鞠了一躬,正要离开房间,伯爵又说道,“啊!劳驾您去问问帕特里尼,问他有没有收到告示牌,能否给我们拿一张行刑的报单来。”

  “不必了,”弗朗兹一边说一边把他的那张报单拿了出去,“我已经看到了报单,而且已抄下来一份。”

  “好极了,您去吧,贝尔图乔先生,早餐准备好了的时候来通知我们一声。这两位先生,”他转向两个朋友说,“哦,我相信,大概可以赏光和我一起用早餐吧?”

  “但是,伯爵大人,”阿尔贝说,“这就太打扰啦。”

  “哪里的话,正相反,你们肯赏光我非常高兴。你们之中,总有一位或许两位都可以在巴黎回请我的。贝尔图乔先生,放三副刀叉。”他从弗朗兹的手里把传单接过来。

  “公告”他用读报纸一样的语气念道:

  兹奉宗教审判庭令,定于二月二十二日星期二,即狂欢节之首日,在波波洛广场对两名罪人处以极刑。一名为安德烈·龙多洛,一名为佩皮诺,即罗卡·普廖里。前者犯谋害罪,谋杀了德高望重的圣让德-拉特朗教堂神甫唐·恺撒·泰尔利尼;后者招供为十恶不赦之大盗路易吉·万帕及其党羽之同谋。

  第一名处以锤刑。

  第二名处以斩刑。

  凡我信徒务请为此二不幸之罪人祈祷,祈求上帝唤醒彼等诚心诚意服罪为盼。

  “是啊,”伯爵继续说道,“这正是原来的安排;不过,处决案犯的仪式,从昨天起有了点变化。”

  “是吗?”弗朗兹说道。

  “是的,昨天晚上,我在红衣主教罗斯皮里奥西那儿,听人提到说,那两人之中有一个好像已经被缓期执行处决了。”

  “是安德烈·龙多洛吗?”

  “不,”伯爵随随便便地说道,“是另外那一个,”他向传单瞟了一眼,像是已记不得那个人的名字了似的,“是佩皮诺,即罗卡·普廖里。所在你们看不到另一个人上断头台了,但锤刑还是有的,那种刑法你们初次看的时候会觉得非常奇特,甚至第二次看仍不免有这种感觉,至于斩刑,你们一定知道,非常简单。那断头机是绝不会失灵,绝不会颤抖,也绝不会像杀夏莱伯爵此处应为德·夏莱侯爵(1599—1626):路易十三的宠臣,被控告密谋反对黎塞留,被判斩刑。头颅的那个兵那样连砍三十次的。好像是黎塞留黎塞留(1585—1642):路易十三的宰相。把这个受刑者推荐给那个士兵的。啊!听着,”伯爵用一种轻视的口吻继续说道,“别向我谈起欧洲的刑法,以残酷而论,与其说还在婴儿时代,倒不如说,简直已到了暮年啦。”

  “真的,伯爵先生,”弗朗兹答道,“人家会以为您是研究世界各国各种不同刑法的呢。”

  “至少可以说,我没见过的不多了。”伯爵冷冷地说道。

  “您很高兴看这种可怕的情景吗?”

  “我最初觉得恐怖,后来就麻木了,最后就觉得好奇。”

  “好奇!这两字太可怕了。”

  “为什么?在人的一生中,我们所最担心的就是死。那么,来研究灵魂和肉体分离的各种方法,并根据各人不同的个性,不同的气质,甚至各国不同的风俗,来测定从生到死,从存在到消灭这个转变过程上每一个人所能承受的限度,这难道算是好奇吗?至于我,我可以向你们保证一件事,您愈多看见人死,您死的时候就愈容易。依我看,死或许是一种刑罚,但不就等于赎罪。”

  “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弗朗兹说道,“请解释一下,因为您对我说的这些话引起了我极大的好奇心,我难以尽述。”

  “请听我说,”伯爵说道,他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仇恨,要是换了别人,这时一定会涨得满脸通红。“要是一个人以闻所未闻,最残酷,最痛苦的方法摧毁了您的父亲,您的母亲,您的爱人,总之,夺去您最心爱的人,在您的胸膛上留下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而社会所给您的补偿,只是用断头机上的刀在那个凶手的脖子上割一下,让那个使您精神上痛苦了很多年的人只受几秒钟肉体上的罪,您觉得那种补偿够吗?”

  “是的,我知道,”弗朗兹说道,“人类的正义是无法使我们得到慰藉的,她只能以血还血,如此而已,但您也只能向她提出要求,而且只能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要求呀。”

  “我再给您举一个具体的例子,”伯爵又说道,“某人作为十三的宰相。把这个受刑者推荐给那个士兵的。啊!听着,”伯爵用一种轻视的口吻继续说道,“别向我谈起欧洲的刑法,以残酷而论,与其说还在婴儿时代,倒不如说,简直已到了暮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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