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男变女知音露娇容 雌化雄巾帼入虎穴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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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箫一笛、一唱一和,龙吟凤鸣,云翔霞飞。

  宗诗、妙慧停下争执,开始循着箫笛声左顾右盼。蒋洲及船上官军、船工也一个个惊奇地看看月清,再看看另一个船上的品箫人。

  品笛间,月清止不住唇抖指颤。

  蒋洲看得情急,奔到月清身边道:“我说月清师傅,那人是你相识还是亲朋?这样箫来笛往的多麻烦!你干脆直接打招呼不就得了?!”

  月清看他一眼,没作声,只管品笛。

  来船终于衔住他们的船尾。

  月清迅速奔向船尾,正好与站起来的品箫人隔船面面相对。

  尽管那人一身甲胄!

  尽管那人面目光洁清秀!

  尽管那人凝眸未语!

  月清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人身份——玉振!哑巴知音!当年邋里邋遢的小哑巴!一个护嫂爱侄、有情有义的小哑巴!

  “玉振兄弟,果然是你!”月清跨过船去,一把抓住徐玉振的手。

  徐玉振痉挛一下,将月清的手轻轻甩开,泪水却荷叶滚露似的沿颊而下。

  月清道:“兄弟呀!你怎么到的这里?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又是谁带你到这里来的?”一连问了几个问题,才意识到玉振是个哑巴,根本无法回答自己,便平抑一下心情道:“算了!还是我来猜,你以点头、摇头作答好吗?”

  徐玉振点点头,盔顶红缨火苗似地闪动几下。

  月清忽然想起自己二次出征浙江、返回海盐接僧兵时,曾顺道找玉振叔嫂,房东却说他叔嫂早被一个秀才接走了。于是道:“你是被一个穿着竹枝绣袍的秀才接到火莲花女营的,是吗?”

  玉振点头。

  月清寻思:那秀才大概是火莲花的什么亲戚。否则,不会那么神秘侠义。他也曾听宗诗多次提到这个穿竹枝绣袍的秀才。至此,自以为终于得到神秘秀才的踪迹,便兴奋道:“那秀才是火莲花的哥哥?”

  玉振摇摇头。

  “弟弟?”

  摇头。

  月清又连连说出叔叔、舅舅、表哥、表弟等多种亲威称谓,甚至连未婚夫也说到了。

  玉振都是摇头。

  月清又一下子陷进迷雾之中,塌了半截精神道:“那么,那秀才就只能是火莲花的朋友了!”

  这回,玉振倒是点头了。

  月清陡地长起些精神,转思玉振不能说话,即便知道秀才是火莲花的朋友,也无法知道姓甚名谁,又有些失望。不过,只要知道这些,将来一问火莲花也就全明白了。这样一想,便转了话题道:“玉振兄弟,你是怎么想的?当初度你出家,你不同意。让你住到僧兵营中,你还不同意。如今、如今——”他犹豫一下,还是忍不住道,“你一个大老爷们,甘在女营当兵,这算怎么回事?”

  “谁说大老爷们就不能在女营当兵了?”未等玉振做出反应,月清即听身后有人反驳道,“雪山师兄、月忠法弟不都在女营吗?”

  转过身,月清见是妙慧站在劝降使船的船尾,搭上了话,宗诗等人也跟了过来,即道:“那不一样嘛!雪山、月忠都是佛门弟子,四大皆空,六根清净……”

  妙慧不等他说完,截口道:“法兄这话就不对了!不是佛徒,就不能意纯心净了?”

  月清自觉失口,结结巴巴连说不是那个意思,口吃半天才道:“雪山、月忠是、是将,是帮着女营练兵的!可玉振是兵,整日杂在女兵中,总是有诸多不便的。”说着转头,“玉振,你说是不是——”

  他话未说罢,陡地顿下,人也同时呆住,一双大眼大大瞪着,却显的空洞洞的。

  哪里还有玉振的影子?

  眼前分明站着一个长发披垂的女子!

  那女子一手端盔,一手理理半掩玉面的长发。两只大眼泪痕乍干,重新恢复玩皮逗人的神彩,仿佛湖水透过岸边枊丝,露了明波。那双眼朝月清眨巴眨巴,脸上绽出一片羞涩的笑意。

  天哪!竟是玉振!

  月清正惶然不知所措,却听背后妙慧笑道:“明白了——月清法兄?像她这样的‘大老爷们’,即便不是佛子,也照样可以天天浑在女兵堆儿里,出不了事!”

  周围众人笑了起来。

  玉振向月清点点头,意思说:“你现在全明白了?!然后,轻轻挽起发髻,戴上头盔。”

  月清却似乎仍未回过神来,朝妙慧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玉振不是玉振吗?玉振怎么变成了姑娘?”

  妙慧道:“玉振当然不是玉振,她原名叫月婵。月婵本来就是个姑娘!”

  “姑娘?月婵?”月清拗不过劲儿来,“可她过去明明是个肮里肮脏的男孩子嘛!姑娘家家的怎么会那样?”

  妙慧解释说,月婵过去是为了保护赡养刚生侄儿的嫂子,才故意那样装扮的,因怕太干净整洁了被人识出女儿身,才有意把自己弄的邋邋遢遢。既然女扮男装,自然不能跟嫂子住在一起,惹人闲话。因此,只能住在破庙里。末了,妙慧道:“为了嫂嫂和侄儿,她要靠一口好笛子讨钱养活二人,当然不愿出家。她是女儿之身,自然更不能听你的当僧兵了!一个大姑娘,浑在僧兵堆儿里,那算怎么回事?”

  弄清真相,月清惊顾月婵,眼里,胸中,贮满了感动和敬佩。搓着手,言行也拘谨起来,“是我眼笨——这下,我真是放心了——哦,你嫂子、侄儿好吗?”

  月婵点点头。

  “那她们母子也在岛上?你、你也不是真哑是吧?”月清晕头晕脑地问。

  妙慧代月婵道:“法兄说的什么话——什么都说明白了,她还会装聋作哑骗你吗?月婵妹妹确是口不能言。她的嫂嫂和侄儿都留在括苍山火莲寨老营!”

  “哦!哦!”月清一时找不到话说了,紧紧张张道,“口不能言没关系!我们、我们——”他陡地擎起手里的笛子,“我们有它!”

  月婵被逗的低头一笑。

  宗诗、妙慧等人也笑起来。

  月清忽然想起攻打金塘岛当夜,在招宝山麓靖海城外的品箫人,又问月婵,那人是否就是她。

  月婵又轻轻一点头。

  一切明了。月清也快慰地舒口气,朝宗诗道:“如果,那晚不是聚将鼓催的急,我该早就认出月婵是姑娘了!只可惜,天眼开的迟了。”说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月婵、妙慧等人也斜眯着月清,撇嘴而笑。

  宗诗见笑声一片,皆大欢喜,乘机道:“久别重逢,算是佛祖的恩赐了!月清法弟,我们就赶紧上路吧!”

  “你还没有答应带我一起去,怎么能说走就走?”妙慧闻声,急忙拦住道。

  宗诗见她还惦着那茬儿,不依不饶,顿时苦了脸。

  月婵听妙慧一说,也急忙拉住妙慧的一只胳膊,又指指自己,意思是也带她一起走。

  月清看见,急得直朝月婵摇头。回头又埋怨妙慧:“都是你点的捻儿,这下可好,月婵也要学你了!你就帮我劝劝她吧!”

  妙慧听他如此一说,有心逗逗这个老实玄儿,扬起眉头,斜瞄着他道:“这我可有点听不懂。月婵要不要学我是她的事,与你何关——我还要替你劝劝她?”

  月清自悔情急失口,张张嘴说不出话来。

  妙慧生恐再添个月婵,宗诗越发不肯带她去舟山岛,便主动劝阻月婵,说她进女营时间不长,武功尚未练成,如果一道跟去劝降,不但帮不上忙,还有可能拖累月清,所以,她还是留下来,好好习武,等月清他们回来。

  月婵自知武功不济,不愿拖累月清,沉默一会儿,点头答应。只是深情地望着月清,比划几个手势。月清一看即明白,那是说:“你要多多保重,完成使命,早些回来!我在岛上等你,记着来看我!”于是,双手合什,安慰一番。

  宗诗又劝妙慧留下。妙慧只是不听,坚持要跟他们一起去劝降,关键时候帮他们一把。宗诗见劝说不下,灵机一动道:“这样吧——你如今已是女营一将,不能说离开就离开,总得给火莲花姐姐禀报一声。正好,我们也想顺道到岛上看看雪山师兄和月忠法弟。待我们见过面,火莲花姐姐也同意你去舟山后,我们就一起走,可以吗?”他的想法是,借登岛与师兄会面时,找机会撇下妙慧离开,实在不行。就让宗画、月忠强留下妙慧。

  妙慧勾头想了想舒口气,朝宗诗道:“如果,那晚不是聚将鼓催的急,我该早就认出月婵是姑娘了!只可惜,天眼开的迟了。”说着,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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