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送军情宗经归来 借灯笼小山退敌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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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听到月朗的名字,胸口一痛,眼神灯花跳动似地闪了几下。他早听说月朗到澉浦寨烧粮后,即与寂修、正果二人跳海殉国了。没想到,师兄宗经竟在澉浦寨碰上过他。于是,便问月朗三人殉国的详细情形。

  宗经神伤道:“我当时被几个小倭带往别处,也不知道详细情形。只是后来听小倭说,月朗他们烧了粮仓后,被逼到临崖的一段寨墙上,最后跳海了——”

  小山沉痛地闭上眼睛,合什低诵阿弥陀佛。

  “不想,后来,月澄被小泉兄弟说动,竟给他们传授少林功夫——这个败类!”宗经接着恨恨道,“再后来我发现虎狼不读佛典,根本无法劝这些披着人皮的虎狼弃恶从善,这才彻底对他们失望,决心寻机离开,重返少林,正好听说你挂帅出征,来了浙江,我就借他们这次大举登陆内犯,佯称帮他们打仗。小泉次郎急于为他兄长——就是在嘉兴战死的小泉太郎——报仇,便让我随他出征了。今日得到这个军情,我感觉正是帮僧兵一把的时候,就连夜来找你了!”说完,他轻舒一口气,脸上有种遂心如愿的满足。

  小山赞许地点点头,心中清朗许多。又默忖一会儿,觉得一条消息关系一战胜败,更关系千军万马的生死,还是要多加慎重,于是,又问师兄是如何知道这些消息的。

  宗经说小泉太郎、小泉次郎兄弟都是棋迷,他又与二人是棋友。而小泉次郎既是棋迷又是酒鬼。小泉今日打了败仗后,遭到足利自吉与徐海的训斥,回帐后饮酒泄愤,酒后又被徐海召去商议军务。议罢归来,又缠着他下盘棋,对弈中醉吐倭首密谋。

  小山听了,又忧虑道:“师兄突然离开倭营,来到这儿,倭头们很快就会发现你不见了,他们会不会担心你叛逃泄密,而改变原来谋划呢?”

  宗经摇摇头,口气肯定道:“我离开自己的营帐时专门给小泉次郎留了短笺,说担心此次战况于日本武士不利,我要提前离开,自觅舟楫归国。所以,他们不会想到我来这里。再说,我过去也从未说过重归少林或投奔僧兵,只是一直要他们放我回归故国。因此,他们即便见我离去,也轻易不会怀疑我投奔僧兵。”

  一番谈话,小山见师兄一片诚意,真心是要帮僧兵和明军打倭寇,终于放下顾虑。马上带他去见俞大猷和张经。

  得悉倭寇军情,张经喜出望外,恭恭敬敬向宗经合什一礼,感激道:“多亏远山禅师义高云天!有了这个消息,我们必能在王江泾大获全胜,一举全歼徐海这支倭奴!到那时,禅师便是立了首功啊!本督一定会亲自上书朝廷,封赏禅师!”宗经号远山,所以,张经敬称他为远山禅师。

  宗经听了,却面带忧色道:“老衲乃佛门中人,心中早绝红尘荣辱之念。此次,断然舍弃父母之邦的不肖之徒,只是出于人间道义,欲为明朝百姓除害,亦是弘扬我佛济世救人、普度众生的宏旨,哪里想过什么功劳与封赏。只有一个愿望,恳求总督大人俯允,老衲也就安心了!”

  张经爽朗道:“禅师请讲!”

  宗经道:“只求总督号令全军,在王江泾大战时,不要大开杀戒!”

  张经一愣,敛去脸上笑容,感叹一声道:“远山禅师,打仗毕竟不同吃斋念佛啊!不大开杀戒我们该怎么打仗?又如何全歼倭奴呢?本督理解禅师顾念故国同胞之情,但他们端底是我们大明朝的仇敌、百姓的大害啊!不杀他们,何以报国仇?何以雪民恨?”

  宗经紧紧皱起眉头,双眉间隆起几道肉埂,又叹息一声道:“其实,老衲如此请求,并不全是为了故国同胞。须知,你们所说的倭奴,很多是明朝的渔民或商人,终究还是大明的臣民——”

  “不!”张经忽然亢声截断宗经,“无论大明渔民还是商人,他们一旦勾结了日本武士浪人,侵我国土、害我边民,就不再是我大明臣民,而是乱民、罪人,也同样是倭奴。其罪当诛,法不容恕!禅师不必为这些大明败类大发慈悲!”

  宗经听他如此一说,脸上愁云更浓,赶紧双手合什道:“总督大人有所不知,在那些商人和渔民中,固然有许多是甘心为倭为寇,却还有些是因为妻儿爹娘被扣为人质,遭到协迫,不得不违心从倭,所以,一旦大开杀戮,必然伤及许多胁从者。”

  小山、俞大猷、张经三人闻言,俱是满面惊愕。

  张经默然良久,颇觉无奈地叹息一声道:“远山禅师不愧是佛门高僧,端底是一副菩萨心肠。只是决战之时,又如何区分哪些是真倭?哪些是胁从?一旦两军杀在一起,必然是泥沙俱下、玉石俱焚——‘战者,死生之地’。本督怕也是无能为力啊!”

  宗经一副悲悯之相,不由低诵阿弥陀佛。小山也觉战阵之上,冲杀之际,的确难分谁是真倭、谁是胁从。屠刀之下,难免屈死之鬼。不由也暗念佛号。

  张经见他们如此,安慰道:“其实,为将者也并不以多杀为功!孙子亦曰:‘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我们只要精心谋划,以最大的优势迫使倭奴弃战而降,也就差不多能让禅师如愿了!”

  小山、宗经想想也只能如此,便不再说什么。

  张经当即召来诸将,展开地形图,仔细审阅了王江泾地形,商议打法。俞大猷、卢镗等都认为应借助王江泾东、西、北三面水荡的地形、水陆并进。在倭寇乍到王江泾,未及分兵之时,将其四面围定,一举全歼。

  议定,张经亲下将令,他本人亲率官军、客兵从王江泾北面的梅家荡南下;俞大猷率所部官军和客兵,从王江泾西面的天花荡操舟进兵;巡抚李天宠率兵从东面的连泗荡西进;卢镗率官军、客兵及从海盐调来的五台僧兵从王江泾南面的陆路北上,形成四面合围之势。小山则率僧兵伏于王江泾西南的东禅寺,谨防奔袭杭州府的倭寇从天花荡与另一小荡间的陆地间杀出。东禅寺正好位于这片陆地之中,堪称两荡间的咽喉。此外,桐柏僧兵和“嵩山十八剑”也第一次与少林僧兵分开,与汤克宽部及河南毛兵合营,伏兵于王江泾东、连泗荡与北官荡之间小片陆地,以防倭寇由此逃逸……

  令下不久,即得塘报:倭寇留下一座空营,悄向东南逃逸。这便证明,宗经所报完全属实。各路明军由此放胆,分道并进,直扑王江泾。

  僧兵拔营时,小山却一直紧锁眉头,似乎为什么事忧心忡忡。

  宗经、宗诗见他神情异样,便问是否有什么心事。

  小山说,少林僧兵奉命拦截倭寇的地方,虽是处于两荡之间的小片陆地,但毕竟只是一片无险可守的平坦所在,只有区区一个东禅寺,根本不足以凭借,而此处恰是倭寇奔袭杭州的必经之路。他们很有可能派出一支重兵。仅凭不足千人的少林僧兵,怕是很难挡住,一旦失守,在王江泾聚歼倭众的目的就要落空,明军甚至还要分兵追击那些奔袭杭州的倭寇。倭寇也就顺利实现了变重兵决战为分兵四扰的图谋。战线将由此越拉越长,战局也会越来越复杂……

  宗经道:“既然如此,师弟当时何不请总督多派些客兵帮助僧兵?”

  小山摇头道:“官军加上客兵,要从四面团团围定王江泾,无论是兵将,还是舟船,都有些捉襟见肘,仓猝间,哪里调得出来?”

  宗经叹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又该怎么办呢?”

  小山遍视宗诗、月清、月明等僧将一眼,神色凝重道:“还有路上一段时间,我们都想想办法。如果实在没办法,我们便以血肉之躯为城,那怕战至一人,也决不能让倭寇从我们身边逸去!”

  众将齐称誓死挡住倭寇。

  行约一个时辰,宗经指着前面一个黑魆魆的村庄道:“师弟!那便是灯笼庄,我随足利自吉他们北攻苏州府时,曾路过这里。过了灯笼庄,也就离东禅寺不远了!”

  “灯笼庄?”小山勒一下马缰道,“名字听来蛮奇怪的——怎么一点不见灯笼的影子?”

  宗经道:“这个庄只是以扎灯笼出名罢了,却是扎得起灯笼,用不起灯笼,所以,我们看到的只是黑乎乎一片。”

  小山道:了故国同胞。须知,你们所说的倭奴,很多是明朝的渔民或商人,终究还是大明的臣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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