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三道圣旨疑僧兵 一声笛箫惊倭寇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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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堂里,欢声笑语戛然而止。各种眼神,却在月满与那冒然闯入的汉子间飞速地穿梭往来。这个眼中抛一梭疑惑,那个眼中抛一梭惊讶……瞬间织成一张无形密网,网定月满和汉子。

  月满急忙朝那汉子一摆手,示意他住口。又神色紧张地环顾一下周围众人,尴尬、勉强地笑笑,朝汤克宽、月忠道:“我知道是什么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去去就来!”招手带那汉子走出大堂。

  汤克宽与月忠相视一眼,都没作声,只是疑惑地并肩望着月满的背影。

  月满与那汉子行至院中一僻静处,停下来。月满回顾一下身后,口气急切道:“快说,是不是庆圆、庆方两个出事了?”

  一见那汉子穿戴破烂,月满马上就判断出他是自己放出的狱囚。而那汉子一说大事不好,他就立刻想到庆圆、庆方二人。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事。他与两个法孙有约,不让其他僧兵知道庆圆兄弟俩的消息,所以,才急忙带汉子出来说话。

  果然,那汉子愁眉苦脸地点点头。

  “快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月满发了怯,急切道。胸中七上八下乱纷纷打起闹心锣鼓。

  “自打官军进城,他两个就不见了!我们四处寻找都没踪影——谁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所以,所以,我才来找你——”

  不等汉子说完,月满竟哈哈大笑起来:“我当什么事呢!没事了!”只要孩子没出意外,他就放了心。他知道,这一定是两个孩子不想在僧兵眼前露面,藏起来了。但见那汉子疑惑不解,他赶紧解释说,是自己派两个孩子刺探倭情去了,没什么大事。那汉子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他又悄声叮嘱:“这是军机大事,对任何人都不可透露!包括两个小沙弥城中劫狱,城头点火这些事,都不要议论谈起。”汉子见他说得审慎神秘,也敬畏郑重地点点头。

  随后,月满回到大堂,跟众人解释说,是他放出的两个狱囚不辞而别了,没什么大事!众人见他如此行事,都隐感怪异,却没人说什么。

  虑及台、温两支倭寇汇合后,会卷土重来,汤克宽与月空等人不敢大意,迅速议定守城方略后,便各自登城备战。守至天亮,却是四门无警。汤克宽派出的官军探子回报:台、温两支倭寇已连夜渡海远逃外洋了。温州城头这才稍稍松口气。

  因官军和僧兵连经恶战,俱是损伤不小,疲惫不堪,汤克宽留僧兵暂时在城北江心屿江心寺驻下,一边帮助官军守城警戒,一边休养部众。期间,由月空、月清、月朗、月满等人暂任教习,分营教授官军少林功夫。转眼半个多月过去,到了腊月初八。这是佛祖释迦牟尼的成道节。月空召集少林僧兵在江心寺开设水陆法会,一则纪念佛祖天启开悟、妙识成道;一则普祭战死温州的官军和僧兵,追荐亡灵、超度英魂。温州百姓感念僧兵抗倭救难之功,也都纷纷赶到江心寺赠送香烛米果等物。一时,江心屿上僧俗云集,热闹非凡。

  月空、月清、宗诗等正在寺内设斋修仪、诵经礼佛,忽听殿外人声喧嚷,不由停下斋仪。却见院中僧俗人众惶惶两边分开,一干人神气扬扬、吆吆喝喝直奔大雄宝殿。

  月空等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齐迎出殿外。

  迎面进院的一群人,服色鲜亮,异于常人,却又明显分为三种:中间几人,宫装打扮,人人怀抱拂尘,无疑都是宫中宦官;左面十数人则锦袍美甲,个个腰挂金装银饰的佩刀,一看就是皇家的羽林军、锦衣卫;右面十数人一色的铜盔铜甲,人人手持红缨长枪,看装束就知高于普通官军一等。居中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年约三十多岁的宦官。白白的、胖胖的,似一盆刚刚发满的面团。走起路来,又厚又平的下颏微微上扬,脸上堆着万事万物都不屑一顾的神气。距月空等人不远,他停下脚步,缓缓地,从袖里取出一卷黄澄澄的东西。

  他右边穿铜甲的瘦高个则跨前一步,面浮寒气,嘴角挑笑,鹰眼森冷地扫视一下月空等人,阴沉沉道:“和尚们,又幸会了!”转脸看一眼胖宦官,又道,“朝廷钦差、司礼监提督太监兼掌印太监孟公公特来传旨,尔等还不赶紧跪接圣旨?!”

  月空、宗诗等人很快认出说话的人,正是在少林寺山门前被月忠捉了又放的国舅张四维。众僧知道,他一来,准没好。遂无一人答理他,只是各自默然合掌。

  “你们为什么不跪?胆敢藐视朝廷圣旨吗?!”张四维见月忠等人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一个个神情漠然。他是既恼怒又兴奋,自觉又抓住一个治罪少林僧兵的把柄,便勾头朝站在孟公公左边,身穿飞鱼锦袍、腰佩绣春刀的年轻武士道:“钟将军,你是锦衣卫的千户!你看——这些少林和尚不跪接圣旨,是不是有意欺君?该不该拿下治罪?!”

  钟千户噌的拔出一截腰刀,扭头看着孟公公,候他发话。

  “公公!”不等孟公公说话,宗诗忽然上前一步,合什道,“我佛门弟子是只接圣旨不跪拜的!公公时常口含天宪、出入王命,应该熟悉此典的!”

  那孟公公瞪圆了眼睛,正欲发怒,听宗诗这么一说,又不好意思发作了。嘴角的肌肉剧烈抖动几下,终于没有发话,而是转脸向着张四维,眉毛一挑,示意要他说话。

  张四维有点懵然,但还是朝宗诗蛮横道:“胡说!皇上乃是万民之尊,和尚不过小民一个,哪有不跪接圣旨的道理!”

  宗诗无声冷笑一下,面朝孟公公道:“既然张国舅孤陋寡闻、无理取闹,贫僧就代公公向他讲讲道理:早在东晋元兴年间,我佛门大德慧远师著《沙门不敬王诸论》后,佛门弟子即不再向皇帝官府行跪拜礼。后来,唐明皇定令,僧尼在俗世唯有致敬父母,才行跪拜礼。此后历朝历代,奉为定式,相沿不改。张国舅身为皇亲,却要擅改皇家圣规——”说到这儿,口气突然加重:“请问公公,这算不算是犯上?又当不当治罪?!”

  张四维一时又气又怯,脸色铁青,张嘴要强辩,被孟公公一挥拂尘止住。“张国舅你就不要少见多怪,节外生枝了!我们还是赶紧办正事吧!”孟公公借着宗诗话里的梯子,假意低低埋怨张四维一句,给自己下了台阶。随即又扬起下颏,展开圣旨,宣读起来。

  这是一道专门颁给少林僧兵的圣旨。圣旨说,朝廷已闻浙抚奏报,僧兵初到江南,即连建奇功;少林寺西堂僧雪山宗画,也已赴阙奏明前时“山门风波”原委。故而,不再追究少林寺僧怒打钦差之罪,但对少林僧兵的封赏则相折减等,只封官爵,不赏金帛。封月忠为正六品右善世,赐护国金刚将军号;赐月满铁头罗汉号,其他僧兵一体赐号天兵罗汉。

  月忠等人身处佛门,本不希求功名,但觉朝廷不再加罪少林僧人山门怒打钦差一事,甚感欣慰,正要齐声谢恩,却听孟公公口称还有一道圣旨,遂默然听他颁旨。

  圣旨称:前几日,一刺客夜闯皇宫行刺张顺妃,被宫中侍卫发觉,刺客与几名大内高手恶战多时,最终逃脱。幸好皇宫侍卫在搏斗处找到几枚散落的佛珠,得到一些线索。经过锦衣卫密侦暗查,疑为少林寺僧月忠——即朱纨之子朱玉行刺。故特命锦衣卫到僧兵营中搜捕月忠,逮回京师鞫问。

  众僧闻旨大惊。明明月忠在括苍山。嘴角的肌肉剧烈抖动几下,终于没有发话,而是转脸向着张四维,眉毛一挑,示意要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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