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湖水微澜第1/3段
《大祁人物志·裴无垢》载：
祁元二十三年初，怀化大将军上奏，请兵征北，以扬国威，有臣附议。兴宗问丞相，丞相听凭圣意。问御史，御史以掌检举，不通外务为由，不答。问太子，太子患国无宁，遂否之。群臣相争。帝无垢曰：“百废方兴，国库充足而无盈余。”亦否之。
是日朝毕，兴宗召丞相、御史于御书房密议。
注：编者阅遍史籍，此密议无所录。
……
时光倒回到数月前——
“二位，有何见解？”
裴无垢坐在龙椅上，睨着二人。
冯相是两朝臣，早已是只修炼成精的狐狸。方才在殿上不答，可不是因为他心中没有主意，而是有了主意又在打量她的态度。
闻松口中“不通外务”的话，也不过是托辞。他不答的原因，她倒是清楚。他是想听裴咎这个太子有何主意。
裴咎答完后，闻松眼中一闪即逝的欣慰，可没有逃过她这个在位者的眼。如此看来，闻松也支持不出兵，算是不谋而合。
果然，只听他道：“启禀陛下，北方游牧民族一向善战，我方自内战后元气大伤，五年前才开始恢复征兵制，正是修整之时，这一打，输赢是另一回事，持续多久又是另一回事。大祁在接下来的三十年乃至五十年内，都经不住第二场长期战役。此其一。”
“其二，北方虽与我朝不交好，亦不交恶，井水不犯河水，是为君子之交。率先破坏这层关系，百害而无一利，有失我朝天威，难免有恃强凌弱之嫌。”
“故此，臣不认可抚远大将军所言，还望陛下明见。”闻松拱手道。
闻松身旁年迈的冯相似是有些摇摇欲坠，裴无垢见此，便命人赐座，“冯相年迈，仍挂心社稷，实乃朕之幸事。”
冯相摇了摇头，“陛下言重了。”
他顿了会儿，又道：“陛下，老臣愚见，闻御史这番话，老臣深以为然。”
此方言罢，闻松和裴无垢均是有些吃惊。
冯相本是先帝在位时的仆射。裴无垢即位后，废左右仆射之职，设立丞相，统领六部。闻松在拒了丞相位后，按照功绩和资历，裴无垢便将原本为右仆射的冯岩升任丞相。冯岩虽是狐狸，却是个对裴家皇权忠心耿耿的狐狸，也是在先帝崩殂后，最先支持裴无垢即位的老臣。
冯岩本为右仆射，右仆射是兵部的直辖上司，现今的怀化大将军曾经便是在冯岩麾下。
冯岩此话，无疑是在告诉裴无垢，怀化大将军的上奏，与他无关。
他继续道：“老臣以为，陈观流此番上奏，其中必定有异。”
裴无垢眼中精光一闪。
闻松也沉默着，在脑中思考冯岩这话的可能性。
“观流是武将出身，也替陛下打过几场胜仗，如今社稷安宁，无仗可打，他心中的郁气无法纾解，常常怀念跟将士们一起奋战的日子，这，老臣是知晓的。只是，他虽然怀念，却不至于穷兵黩武，在朝上的那番文绉绉的说辞，也是他绞尽脑汁也说不出的。”
“故此，老臣怀疑，背后有人作梗。”
裴无垢秀眉微挑，她并不怀疑冯岩是见她不欲出兵而怕惹火上身而临时找借口。原因无他，冯岩即使是个明哲保身的精明人，也不会用嫁祸于人这招来撇清自己。何况，这脏水泼向谁还未可知。冯岩精明，这样冒险的事是不会做的。
她信冯岩的话。
于是她看向闻松。
闻松跟她对视一眼后，道：“陈将军有冯相这层关系，知道的人并不少。臣猜想，群臣今日之所以纷纷附议，极有可能是以为陈将军此举由冯相授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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