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东线的休止符第1/3段
伫立于燃烧的瓦砾之上，看血色彤云撕碎阳光最后几缕惨淡的裙裾。满目皆是疮痍，野火与焚烧死尸的黑色烟雾冲天旋起，引来群鸦盛享饕餮之宴。黑鹰大旗向苍穹冉冉升起，死者的身躯连同焦土一同被黑夜埋葬在大地。
老宰相弗莱德里希背着手，缓缓踱入指挥部，夜与篝火，拉长了他瘦削而刚毅的背影。
伏尔加人和赫斯人驻扎在季莫申科格勒两侧，中间的城市除了零星的野火，看不见一丝光亮。海面上则是翻涌的波峰浪谷间，伏尔加北方舰队的残骸在熊熊燃烧。
当米哈伊尔的伏尔加主力被威廉公爵牵制时，围绕这座北方不冻港，弗莱德里希和尼古拉斯的部队展开了旷日持久的激战。赫斯步兵顶着伏尔加海陆两军的交叉火力攻入城内，却发现每一栋房屋、每一个转角，每一条下水道都是一个随时会喷出火焰的碉堡。在付出了几乎一半军力的代价后，赫斯人总算把黑鹰旗插上了这座城市的市政厅。至于海战，弗莱德里希策反萨米船员的计划十分成功，他们一把火点燃了北方舰队主力的弹药库，然后便是海面上威武的巨型风帆战列舰纷纷成为黑夜里最耀眼的灯塔。然而尴尬的是，当赫斯军人一瘸一拐地走进看不出一点城市样的季莫申科格勒时，他们竟然没有足够的人手去保证完全占领城市。已知于大军被废墟里的伏尔加散兵游勇逼回城外驻扎。
另一个也算意料之中的插曲也摆在眼前——斯维登王国的使者突然为带来了国王古斯塔夫七世•克里斯蒂安的消息，大致是说北海海况奇差，再加上国内正值荒年，他们的北方远征军可能无力支持赫斯帝国对伏尔加的远征。为表歉意，国王还非常“诚恳”地为老宰相写了一封表示遗憾的信件。
打发走使者后，老宰相随手把信丢进篝火，看着白色信封在火苗的咀嚼中一点点化作灰烬，还顺便往里面加了点柴。“不要意外，米哈伊尔不可能不防这手。估计贪婪的斯维登王收了点好处？也许是一两个出海口？我觉得是这样，斯维登曾经雄据北海，自从那场北方大战后就一蹶不振，关键的出海口和萨米这块肥肉都等于被伏尔加人划走了。”他颇不在乎地跟军官们议论道，“倒是，按现在这种状况，如果不出意外……”
军官们低下了头，面色有如外面深邃死寂的夜。
“不用自责，这不就是作战计划的一部分吗？”他摇了摇手，示意大家不要在意。“最多到新年，那时我们必须撤军，不然，就等着被伏尔加的冬天扫出去吧。”等到大伙散去，偌大的营地里只剩下老宰相一个人的时候，他把尖顶盔摘下来，轻轻抚摸着上面已然布满划痕的“荣誉”字母，自顾自叹着气。
很快，到了那个重要的日子，圣诞节，然而他们的家乡仍然在遥远的身后，在风雪的呼啸里渺渺无期。赫斯士兵在凛冽的寒风中打着哆嗦，用通红的，或者缠着绷带的手指在胸口划个十字，几乎不能清楚地念出一段祷告词。军人们拿出了平时藏着掖着，或者是扎营时溜出营地偷猎到的野物，长官从营房吊床下翻出的半瓶葡萄酒和几乎咬不动的熏鱼，大家拿出了自己的所有，摆在篝火旁几块木板上，甚至有人拉着战友的手跳起舞来，惹得众人牙齿打着颤挤出笑意。一大早，老宰相刚背着手走出营帐，就看着眼前一团白花花的玩意儿直飞过来，自己的身上立刻沾满了飞溅的雪，营地转角处也传来一阵窃笑。“出来。”他板着脸，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发着音。
一个年轻士兵跌跌撞撞地从拐角处冒出来，差点被积雪给绊倒，他后面又是两个年轻人窃笑着次第走出，向宰相行军礼。第一个年轻人被宰相石雕一般的表情和颤抖的胡子压住了视线，他低下头，任凭刺刀一样的目光在头皮上刮了一遍，然后就觉着脸上被一大团雪给糊住了。
“你相信吗，我刚刚在和宰相大人打雪仗。”傍晚，在军人们的聚餐上，他一手端着酒瓶子，一手拿着一块黑面包摇摇晃晃地吹嘘着，“这牛够我吹一辈子！”
“真是的，小朋友就是小朋友，那么贪玩。”宰相一边整理着军事地图，一边趁迪米特里不注意，往他衣领里猛地灌进去一把雪，憋着笑看他铁塔一样的身躯不住哆嗦着。“你这老狐狸！”迪米特里笑骂道，“也好！年轻人有点朝气！犯不着堂堂帝国的军队全是我们这些老骨头！唉！”
“是啊，唉。等我们被埋进土里的那天，天知道接班人是个啥样。”说着说着，两人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对了，我疗伤的时候没太关注战况，你把威廉小鬼丢哪条战线了？”迪米特里忽然想起这件事，连忙问道。“你的老邻居哥萨克人那儿，还有锤砧战术，他正把米哈伊尔的伏尔加精锐部队牵制在东南方。”
“哈！哥萨克！”迪米特里耸了耸肩，不经意间似乎叹了口气，但随即又精神抖擞起来，“自从我和族人离开大草原的那天，我们的长枪和生命就属于赫斯了，这些陈年往事，你也都知道，不提也罢。不过······”他角处冒出来，差点被积雪给绊倒，他后面又是两个年轻人窃笑着次第走出，向宰相行军礼。第一个年轻人被宰相石雕一般的表情和颤抖的胡子压住了视线，他低下头，任凭刺刀一样的目光在头皮上刮了一遍，然后就觉着脸上被一大团雪给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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