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埋葬第1/3段
米哈伊尔元帅慢慢走出营帐，默默看着士兵们手忙脚乱地把那已然僵硬的骠骑兵军官尸体抬下去。他的额头上有一个暗红色的洞口，血液已然凝固。“大人，附近有敌军狙击手，请您还是回营吧。”副官汇报到，元帅看见他说话时牙齿打着颤。
“慌什么，一二部炮兵听令。东67度山包，自由射击三轮。”
火炮口的烈焰映红了老元帅的侧脸，抬眼望去，远处的小高地有如被倒了满满一罐方糖的牛奶，不时有积雪迸溅而出，支离破碎。差不多在最后一波炮击后，那山丘终于支持不住，在一阵可怕的，低沉而洪亮的，一如野兽垂死般的咆哮里把满满的积雪都崩塌下去，激起无限的白色尘埃。“好好学着，”他点了点年轻副官的胸膛，“高俯角命中前额得是居高临下，让你平地射击，难道子弹还会拐弯不成？”
“呸！该死，这帮家伙果然不是善茬！”格兰妮亚扒拉着雪堆，总算把被埋的一个随从拉了出来，那人已然不省人事。“我们走，现在继续偷袭等同自杀。”
她说着，和另一个士兵一起把昏迷者扛起来，飞快地消失在夜色里。
“小伙子们，喝点酒暖暖身子，把给家人的信赶快点写好收好，然后就TM给老子收拾完毕，整装出发！敌军已经发现了我们，我们必须速战速决！”元帅一声令下，他的军官们像旋风一样飞速冲回各自的营地，雄浑的行军号响彻黑暗肆虐的长空，狂风扫荡下，双头鹰旗帜迎风招展，张牙舞爪。
“都听好了，在疆域辽阔的祖国，要想让每个点都有充足兵力的防御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必须化零为整，放弃次要地区，在重点地区集中优势兵力击败敌军。赫斯人强在哪？在于名将、速度、奇袭和集中，但长途奔袭已然消耗了他们士兵的体力，我们又通过焦土政策断绝了赫斯人的补给，现在黑威廉带着他的骑兵主力去袭击我们的诱饵部队，尽失优势。接下来，我们必须化作保卫祖国的战争磨盘，把黑威廉和赫斯人的主力围困到重点地区一点点碾碎！兄弟们，为了祖国，乌拉！”
清晨，在战场另一端，威廉公爵的部队驻扎之处。
“打？不可能，火速回城支援。”威廉公爵拒绝了手下去继续袭击另一支伏尔加部队的建议。“米哈伊尔不是傻子，他知道我们的兵力处于劣势，不可能只靠一点骑兵去攻击他们的主力，就靠大量杂牌军配合主力进行围城，逼我们出城去逐个击破，在杂牌军上浪费时间精力。我们也不能坐等大兵围城，那样就是坐失主动权，束手待毙。我们的优势在于速度，不能也不可能打持久战和定点防御，现在敌军的围城部队已经受到削弱，按常规行军速度，我们赶到伏军最后一支杂牌军的时候，米哈伊尔的主力也差不多抵达要塞了，但你们要知道，米哈伊尔不是常人，一旦听闻杂牌军受到攻击，他必定连夜强行军，争取快速破城，反将一军。所以，现在就是返回的时候了，我们的骑兵机动性优于他们，应该可以在敌军赶到前抵达要塞。让号兵吹响集合号，我们火速出发！”
骷髅骠骑兵和哥萨克骑兵纷纷跨上战马，公爵亲自举起高高飘扬的赫斯黑鹰团旗，听着号角声，向远方即将刺破黑夜的曙光策马扬鞭而去。少量步兵则留下和伤员、战俘慢速前行。
当兵临城下的米哈伊尔元帅看到自己尚有一支杂牌军是“完好无损”的，他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一如威廉公爵听见斥候报告时脸上的表情。
“他来得太快了。”他们几乎一致地在指挥部拍起了桌子，或者在马背上拍着马脖子。
“各部听令，给我火速攻城，夜间务必加强守备！我要看看黑威廉是要坐等要塞沦陷还是和我决一死战。”
黑洞洞的炮口高高抬起，在冲天烈焰和硝烟里，黑色的炮弹划破冻结的空气，在刺耳的尖啸里狠狠撞上城墙，土石夹杂着鲜血四下飞溅。尘埃里只见着几个农奴军的身体从墙头坠落，重重砸在地上。“来不及轰塌城墙了，命令临时军破拆拒马，步兵在前，骑兵下马殿后，架云梯强攻！炮兵全部换榴霰弹火力压制！三轮齐射后……”他顿了顿，喉头滚动着，但还是说了出来，“换石灰弹！”
很快，火炮撕裂的不再是砖石，而是人体。格兰妮亚刚刚打穿一名伏尔加炮兵的头颅，就见着一片亮光里，身边一个士兵倒飞出去，一条胳膊和一条腿在半空中解体，撒下的血滴在她白色的哥萨克帽上留下一条红色印记。城墙上赫斯气枪兵的疯狂射击很快被震耳欲聋的炮声掩盖，云梯搭了上来，城下几乎挤作一团的伏尔加步兵和杂牌军哄抢着，呐喊着从云梯下爬上来。“敢死队，和我上！”格兰妮亚立刻给耶格长枪装上刺刀，领着一帮士兵在炮火的间隙堵到云梯前，银色的刺刀只要往前面随便乱戳，没几下便是血淋淋的，云梯上伏尔加人的尸体更是下雨一样坠落，然后便是火炮的咆哮，城墙上的人堆随即倒了一片，以至于有人被战友或者战友身体的破片埋着难以爬出来。到人体粘稠的血液把刺刀糊到难以刺穿军装，格兰妮亚就领着守军用枪托，用砖头，甚至用双方士兵破裂的四肢随便什么东西一股脑往云梯上乱砸。有农奴弄来几大盆通红的热炭，几个人接力把炭盆弄到城墙上尽情倾倒而下，惨叫声，呼号声顿时掩盖住了火炮轰鸣。
就在下一轮炮弹爆炸的电光火石间，格兰妮亚只感觉双眼连同着喉咙火烧一样，连呼吸都难以继续，眼泪更是不由自主地四溢出来“……”她立刻卧倒，试图喊出什么，可只能感觉嗓音憋在喉头带来刀剑乱搅似的疼痛。模糊的视野里只有狼奔豕突的士兵，还有快撕裂鼓膜的叫喊。城墙上的防线顿时崩溃，士兵们疯了一样抓揉着自己的脸和喉咙，直到指尖镶嵌在一片模糊的血肉之中，更有人找来雪或者水试图洗去脸上的玩意儿，这可不得了，皮肤触及水的刹那也在以惊人的速度变成一片焦炭，灼烧与窒息的双重痛苦从身上每一处反馈脑海，让人疼攻！炮兵全部换榴霰弹火力压制！三轮齐射后……”他顿了顿，喉头滚动着，但还是说了出来，“换石灰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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