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试刀第2/3段
老天依旧下着雨，没有一丝放晴的预兆。蚊蝇在伤者上空三五成群，成了黑色的旋风。走着走着，就有士兵痛喊着恨不得满地打滚。战友们把他扶上干地，在指示下脱下他的军靴，竟然能扯下皮肉，鲜血淋漓。在这儿，受伤也许就是死亡宣判，莫妮卡同其他医疗兵们一样，看着一批又一批人被送上马，又在指挥官一声令下之后把他们抛弃在地上，为他们眼睛上盖上一块破布。
到杂牌军甚至正规军寥寥无几时，大伙儿暗淡的眸子终于放出光芒。树林稀疏起来，连泥水也浅下去，他们心心念念的大平原就在前方。渐渐地，沼泽终于被泥地取代，左右的山崖开始合拢，只要冲出隘口就能逃出生天。
一声枪响，希望变成了绝望，眼眶中出现了一条乌黑的长龙，还有银白色的骷髅闪着寒光。威廉公爵握着马刀，坐在战马上一点点走近巴登军队。他没打伞，任凭雨水顺着面庞和脖颈滑下，打湿他的骠骑兵夹克。普通的巴登士兵俨然要被宰的鸡呆在那儿，膝盖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有人干脆跪着，或者嚎啕大哭。只有皇帝马车周围的近卫军强撑着躯体排成个漏洞百出的方阵，向公爵举起火枪。听闻此事，爱德华长叹一声，为步枪装上弹，配好指挥刀，准备走到阵前。
“让我也去吧。”莫妮卡握着他的手，湛蓝而疲倦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恐惧，只有安静和其背后的坚定。爱德华看着她，点点头。他忽然凑上前，给了少女一个深情而短暂的吻。虽然有些惊讶，但莫妮卡很快明白过来。“傻瓜。”她含着晶莹的泪微笑着。他们就这样手握着手，坚毅地分开人群。
威廉公爵看着他们，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他想说点什么，又生生用滚动的喉头把话咽回去。环顾四周，军装破烂的巴登人哭天喊地，挣扎求活的士兵比比皆是。还有那些把生命献给荣誉的近卫军们，即使憔悴不堪，也要举着枪，喘着粗气。军士长谩骂着哭喊的士兵，要他们有点骨气，像一个男人一样站起来。巴登的三色旗，和赫斯的黑鹰旗，在雨中不言不语。也许他们军队中能顶天立地站着的，也只有爱德华和莫妮卡了。
公爵的镜框水珠纵横。他摘下眼镜，在夹克上简单擦一下，不知是什么意思地苦笑一声。“把瓦尔特留下，你们就可以全部从此通过，平安地回家！”他大喊道，穿过雨水。让每一个巴登人听到。他仿佛看见皇帝的马车开始颤抖。
爱德华忽然笑起来。“这儿没有皇帝！真正的皇帝已经走了！”
轮到赫斯人目瞪口呆了，两个近卫军把马车门打开，里面赫然是躺着的鲁道夫。“不管你信不信，这儿根本没有皇帝。”
就在此前，巴登军队要分道突围的时刻，爱德华作为最高指挥官突然决定让皇帝走中央洼地。他招来反对声鹊起的军官，嘱咐了他的计划。于是，走洼地的军队故意分作两批，辎重队载着细软在前，自己钻进包围圈，趁赫斯伏兵哄抢物资时，后军少数精锐护着混入其中的皇帝强行突围。洼地只有一个出口，赫斯人只布置有这一处关卡，更兼路途最近，弗莱德里希又料定瓦尔特会从沼泽突围，便把主力追兵调往沼泽，也并未多加叮嘱其他守军，阴差阳错之下竟然让瓦尔特冲进了大平原。赫斯掷弹兵虽是精锐但装备沉重，只得眼睁睁看着猎物逃跑。而爱德华领着的近卫军主力，只是护着一辆皇帝的马车。
死寂的空气转眼间被怒火点燃，骠骑兵们抽出马刀，坐骑的鼻子喷着热气，宛如将要吞噬血肉的猎犬在蓄势待发。可这一切，被公爵一挥手冷了下去，于是空气再次凝结起来，纵有倾盆大雨，每一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公爵第二次摘下眼镜，擦去雨水。他无可奈何地扫了一眼参差不齐的巴登人，耸了耸肩。
“我本来能在半年之内擒获两个皇帝，叫那些帝国的蛆虫们杀杀威风，现在哈······”他苦笑着，策马来回走动，又像在自言自语，又像说给爱德华和莫妮卡听，“你们让我怎么办？或者你们想让我怎样？”
“我们只想说，赫斯的计划失败了。”爱德华静静说着，“如果你不信，可以看看这三百把步枪。”他心里也一阵酸楚。近卫军只剩下一个营，就算加上杂牌军，从沼泽突围的一千人之有不到一半活着来到此地。威廉公爵扫过每一张神情不一但俱是疲倦憔悴的脸，他并非不信，只是不由自主地确认了无数遍。事实上，瓦尔特并不在这儿。他很明白，只要一声令下，骷髅骠骑兵就能把这支疲乏之师撕碎，不留一个活口。
“你们，还有战马吗？”他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坚毅地分开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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