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钢铁、鲜血与烈焰第1/3段
残阳血一样，懒洋洋地趴在大地上，目力所及之处，从地平线那端绵延起伏的丘陵到咫尺间的一马平川，尽是猩红与黄金交织纵横。疏林和断垣残壁不时点缀其中，它们的阴影为这幅明丽的画卷平添了些许黯淡的沟壑。
总有老鸹要打扰寂静，怪叫着，扑棱着翅膀从林间窜出来，简直是一阵黑色的旋风。它们不一会儿就四下聚集盘旋，俯冲而下，在炽热而荒芜的泥地上，在横七竖八歪着的躯体间跳来跳去，不时撕下一块又一块碎肉，以致那灰黑色的喙都被殷红浸染。
“呀——呀——”，它们这样叫着，为又一顿盛宴欢呼。“呀——呀——”
直到马蹄呜咽，它们才不情愿地翻飞而去。待黑羽彻底退散，才能看清来者是一匹同样墨黑色的马，还有马上一老头。
他的胡髭鬓发已然花白，皱纹肆意地展示着时间的足迹，可老人的腰杆依旧笔挺，鹰钩鼻高耸，棕黑色眼睛向内深凹进去，炯炯有神，好像两团永不熄灭的黑色烈火，下巴和胸膛更是断崖一样一刀劈成，不带丝毫矫揉造作，只有棱角与巍峨。他穿着简单到不能再有任何删减的旧款白西装，金底红绶带和左胸的十字勋章锃亮锃亮。
还有他头上那顶赫斯帝国标志性的尖顶军盔，黑色帽檐上金色雄鹰振翅欲飞，如果仔细看，你会发现雄鹰左脚抓着权杖，右脚抓着长剑，一行小字横列其下——
“忠诚，勇气与荣耀”
老人十分利索地翻身下马。他默默扫视着地上面目模糊的躯体，微合双眼，右拳紧贴胸膛，似乎在为他们做最后的弥撒。
不过多时，又有马蹄声敲碎缄默，由远及近。这是一个满面尘土的斥候，他顾不上黄豆大的汗珠顺着面颊滚落，只是在马背上向老人欠身行礼。
“宰相大人......”
“伪王跑了？因为安哈尔特侯爵的雇佣兵只顾抢战利品？”
“是......”现在，斥候就算不赶路也得汗如雨下。
“他们跑不了。传令，大军就地驻扎，招抚流民，有鱼肉百姓者立刻上绞架。”老人睁开眼，眺望远方的残阳，轻轻叹息着。“国将不国.....也许，只剩我们了吧......”
这是赫斯帝国与巴登自由邦开战后的第7天，当巴登大公——路德维希尝试挑战帝国摇摇欲坠的统治权时，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礼拜战火就会烧到眉毛上。现在，告别了温泉与宫殿，胖大公颓废地趴在一匹瘦马背上，脂肪堆积的脸禁不住颠簸而松弛摇晃，和两只猪耳朵无异。他最后的两千余亲卫队排成三个方阵和一个开路纵队，正在贝松山区的小路上艰难跋涉。无论嘶哑的节奏鼓多么声嘶力竭，每个人似乎碰一碰就得倒下去，再也爬不起来。
队伍忽然停住，前面的士兵次第分开，一个青年军官跑到大公跟前跪下。
看到他肩上的上尉军衔，大公就平添三分气。“霍夫曼少将死哪去了！？”
“他为国家献出了生命，陛下。”青年静静说着。
“米勒呢？莱恩哈特呢？”
“陛下，只剩我了，现在我是近卫掷弹1军的指挥官了。”青年上尉摘下尖顶盔，双瞳流露着难以掩抑的哀恸，却也挡不住眉宇间的坚定。这是一个干干净净，高大矫健的年轻军官，小麦色的脸旁布满交错的汗珠与尘埃。也只有他的队伍还能看出点军人模样，秩序井然地走在最前面开路。
“算了！”大公低声骂了句谁都听不见的脏话，“为什么停下来？”
“前面是贝松山区的南隘口，地形复杂，必有伏兵。万一道路被阻断，整个军队就会成为瓮中之鳖。如果就地驻扎，即可养精蓄锐，又能让伏击之敌空废精力。我们今晚派哨兵摸清布防，明早凌晨趁他们最疲倦的时候早作准备突围，一路正常行军诱敌，一路沿山而上突袭，还能反将一军。”
路德维希的火气“腾”一下升起来。
“你你你你你你！懒鬼！废物！饭桶！弗莱德里希的狗们就在后面追着咱们的屁股咬！你、你就地驻扎有何居心！”大公的舌头都打起结来，脸成了一块酱紫色猪肝“赫斯有头有脸的老狐狸都在东线，区区农民土匪有何畏惧！上尉，我命令你前进，连夜通过隘口！”
有几个士兵试图把他们的长官拉扯走，可他捏住他们的手，用真诚而恳切的目光注释这那一张张死灰色的脸，随即又转向路德维希大公。“陛下”他说道
“山路崎岖难行，弗莱德里希向来用兵谨慎，更不用说帝国各部诸侯军合力不齐，只图功绩，贪生怕死，他们不会也有他的队伍还能看出点军人模样，秩序井然地走在最前面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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