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6.人心也是一座庙宇第2/2段
这么多年来，他跟老四连一句话都没有了。不管在哪里碰上，两人都已经没有一句话了。一开始，他是埋怨老四的，认为老四这家伙上了大学，眼里没有人了。可现在细一想，你让老四跟你讲什么呢？跟你讲儿女之事？跟你讲方玲的老公和小孩子？跟你讲你老大的新房子？老四对这一切，什么都不知道啊，是你老大与老四隔断了这一切了。
真的不明白，是什么造成了这样的隔膜。
难道仅仅是因为郑春红这个做大嫂子的人吗？
我难道能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郑春红吗？就算是郑春红担负着所有的过错，难道我方五四真的就没有一点错吗？还有，难道方家如此四分五裂，郑春红一个人就能做到吗？
她郑春红一个人有这么大的力量吗？
我们的老大第一次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非常复杂的问题了。
我们的老大头疼了。
不管他怎么想，他都无法解开这里面的种种因由。刚刚他动手打老婆时，还在想，只要举起手，这就表明这夫妻关系就还能维持下去，如果他不想打了，那就到了离婚这一步了。
他还不想离婚，他不能让方小方没有妈妈或者没有爸爸。他看到了，没有妈妈的孩子是多么可怜。老四可怜的样子，就摆在面前。方小方如果遇上叔叔这样的事，还不知道能不能扛过去呢？
他恨自己，怎么过去就没有看到这一点呢？
总以为这个孩子长大了，总以为他是个大学生了，总以为他自己也能折腾得把个婚给结了，自己能够成家立业了，就可以将他卷入兄弟之间的争斗，就可以将他拉到与他、与老二同一个圈子里来，无论给予什么样的冷漠与伤害都可以，甚至认为这就不是什么冷漠与伤害。什么时候，他从老四的角度去想过，这么多年来，老四的内心其实没有温暖，也没有快乐。
我们的老大，直到这时，才认真地想起老四来，认真地设身处地，将心比心，发现了老四的内心缺少温暖，缺少快乐。说不定，倒是他在与父亲相处的过程中，获得过一些快乐，一些温暖。可是，这一切，被他，被二房，这些年来像拆一座庙宇一样，一点一点地把老四内心对老家的念想全都拆除掉了。
原来，人心也是一座宙宇，跟一桩婚姻一样神圣，慢慢地拆掉了，就再也没办法把它恢复原状了。
我们的老大这时候才开始恨起自己来，过去，怎么就没有发现这些呢？直到老四要带舒家人打上门来，直到老四在这样的时候与蒲塘里割断，他才想起这些。
而想起这一些的时候，实在，已经是太晚太晚了。
他打了郑春红，虽然他不是打给老四看的，但他希望老四会听到他狠揍老婆的事，然后，慢慢会原谅他。
他是存了这样的私心与想法的。
但现在看来，别说他打伤了老婆，就是他打死老婆，就算老四听到了这样的事，就如同老头子所说的，那也只有他承担打死人的罪过，老四是看也不要看的。
裂痕、裂缝已经大得不能再大了，老四已经借着老太太归天的事，跟蒲塘里切割开来了。从此，真的桥归桥、路归路了。老头子说得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当初人在哪里的呢？当初如果像现在这样果决、果敢，也许，事情就不会到这一步，郑春红也不会走到这一步，父亲和老四也就不会走到这一步。
现在，说什么都晚上了。
儿子在喊饿了。
老大从老三那里回到家的时候，早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他不想吃饭，可是，儿子得吃，他得弄点儿给儿子吃。
正准备烧点吃的，门外通通通的脚步声往自己家的门前来了。
竟然是广富来了。
广富带来了饭菜：“老太太葬礼上多下来的，我们家老头子要我分头给伯父、跃进、广丰那里都送掉。这些饭菜也不能再放了。芥舟的一份也在这里了。”
“这怎么行？老四的那份我不能要的。”
“看你说的，你还寄给老四啊！老四这份我在这里帮你吃掉。”广富什么人，一听这话就明白老大想什么了。
“老大，今天晚上，就不要再开锅起伙了。勉强热一点吃吧！我和你们父子俩一起吃。”
老大不想动，广富连忙把饭菜拿到锅上热了热，随后端到堂屋里，让侄子先吃起来。
见老大不想吃，广富说：“老大，你也吃一点。我来陪你。我们兄弟之间，其实很长时间没有一起吃顿饭了。今天，我们也来点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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