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滚第3/3段
我们的父亲在桥上大骂了一通之后，被德生叔叔和老三扶了回来。
我们的父亲就躺在平常老太太睡的床上。
老三的房子离大桥到底远了点，老三家的房子在蒲塘里的西南边，老大的房子在蒲塘里的东北方向。我们的父亲哪里听得到老大家的动静呢？
我们的父亲直到晚上才知道老大家快把人打死的事。老三回来说了几句，德生叔叔和德龙叔叔来又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我们的父亲一直躺在床上，直到两个叔叔来，我们的父亲勉强地从床上坐起来，接过德龙手上递过来的烟，点燃。
“正好方玲回来了，把她妈妈送到医院了。”
德生叔叔说。
德生叔叔是想让我们的父亲宽心的，让我们的父亲知道郑春红没有大碍了。
我们的父亲呆呆地坐着，心里乱糟糟的，很久，才想起来手上有根烟，便抬起手，送到嘴边，吸了一口。
我们的父亲想象过无数次，老四会带着舒家人打到蒲塘里来。他也想象过无数次，等舒家人来，怎么把这事挡下来挡下来、扛起来。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老四没有带舒家人来，而且，是永远也不会带舒家人来了。他选择了与蒲塘里割断一切关系。你看看，他把寿碗摔了，算是尽了孝子之道，他把他这个门头上得到的所有丧礼上的回礼，全都给了他死去的妈妈，接着，这四房一家，给他这个做老子的磕了响头，这全是诀别的样子啊！这全是在告诉你这个老头子，他老四，以后不会再踏进蒲塘里了。
我们的父亲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们的老四会这样选择。
“素素，我对不起你啊！你看看，我把这个家带到哪里了？你看看这个家，现在，四分五裂啊！素素啊，你得帮帮我啊！”
我们的父亲扔掉了烟头，又默默地流泪了。
“素素啊，这次是出大事了，我们的老四，是再也不会回来了。他到你坟上磕了头，他到衣胞之地上磕了头。我知道，他这孩子，是不原谅我了。他两个老房子那里上都去了。他这意思还不明明白白吗？那本来都是他的，按道理讲，就应该都是他的。他一直让着你让着他，最后，他把蒲塘里都让出去了。你看看，上次跟你说的，是砸了老大的家，现在跟你说的，是老四这下永远不回来了。以后，我该怎么办啊？”
我们的父亲心里念叨着的时候，老三进来了，说：“爸爸，老大来了。和他儿子一起在外面跪着哩！”
我们的父亲愣了一下。他看向德生和德龙。德生和德龙连忙说：“老大，出去看看去啊！”
我们的父亲走出房间，去到堂屋前，一看，老大和方小方果真在门口跪着哩。
但一想到老四几次被逼得那样，四儿媳妇也哭得那样伤心，方楠更是被吓怕了的样子，心里就来了天大的气，便没好气地对我们的老大说：
“老大，你这礼节太大了。我受不起！你还是先去医院看看你老婆吧！真要是把春红打死了，你肯定又要把账记到四房头上。四房哪里还扛得起这事？你做事怎么就一直没有分寸的？你得知道，你现在就是打死郑春红，也是你自己背官司。现在晓得打老婆了，当初人在哪里的？”
五四说：“爸爸，你心里有气，就冲儿子来吧！四房那里，我会想办法请他们回蒲塘里。”
“得，你是我的爷爷，还是别请吧。以后，各房点灯各房亮，大家各过各的日子吧！老四都去坟上跪拜过了，在他妈妈死的水码头边也磕过头了。你觉得他还能被你请回来？你有这本事请回来老四？尽想些太阳从西边出来的事！”
我们的父亲说完，我们的父亲回到堂屋中心，坐下来，然后，给德生叔叔、德龙叔叔各递去一枝烟。
他自己也点上烟，吸了一口后，慢慢地吐出烟圈。转过头，对跪着的老大说：“老大，我告诉你，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你——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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