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5.母子别第2/3段
“老大，哭过了，就不作兴再哭了。妈妈这一次，是要离开你了。但你不要伤心，妈妈这一走，其实是喜丧。九十多岁了，已经活够了。真成了老不死的了。你跟老二，都别难过。马上，怀珺、怀珏她们回来，你跟她们也交代到位，别伤心了。听妈妈话。”
我们的父亲点点头，“嗯”了一声。
“老大，这辈子，我知道，你恨我恨得厉害。我恨你也恨得牙痒痒。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对你，把你十六岁上就逼走了。”
“妈妈，别说了。这都是哪一年的话了。”我们的父亲说。
“不管哪一年的话，这话总是要说起来的，账也是要翻出来的。你不说，我也在心里。五六十年过去了，当妈妈的，就觉得这件事对不起你。”
“妈妈，快别说了。你逼我出去，不是把我的本事逼出来了？你看到的，我出去当兵了，回来，带着素素回来了，带着五四回来了，生了这么多儿子……”
“嗯。这是明面儿上的。老大，我知道，你暗里吃了太多的苦。妈妈我是个妇女，一个大字不识，也不知道外面的事是个什么情况。要是你父亲不死，他肯定会帮到你很多。可是这老头子，真的是个老不死的，要那么快就走人干什么的？老大，我问你，你说说，你这父亲，是不是那边有个相好的在等他？”
“啊……”我们的父亲一愣，突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们的祖母大人了。
“呵呵，你看看，你就不懂一点玩笑。不说这老头子了。老大，有几件事，我在心里一直搁到现在，现在，得把话给你说个明白了。妈妈这辈子，最亏欠的人是你。这我知道。”
“妈妈，母子之间，还谈什么亏欠不亏欠。我的一切都是妈妈给的。没有妈妈，就没有我。”
我们的老太太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显然是非常满意的，脸上也微微有了点笑意。
“不过，话还是要说，账还是要交。你为我们个家族做的一切，我都记得。那一年，你刚刚从外面回来，就替老二续了弦，把李家的二姑娘娶了回来做填房。接下来，将广富的命救了回来。再后来，把两个妹妹体体面面地嫁出去了。就是我们家做得不好，把个怀珺嫁给了姜家，做的是人家的填房。我到现在都觉得对不起怀珺。唉，这是我一世的心病。你要是早一点回来，怀珺也不致于落到这样的命。不过，不说了，姜家对我们家怀珺还算好，当作当家大少奶奶，没有刻薄她，也没有亏待她。”
“是的，怀珺过得还算好，儿孙满堂，是个有福的人。”
老太太点点头，接着又说：“你回来的第二年，为了你父亲送终，那算是风光大葬了。我知道，那时候，村里的人，是看着你的面子上，才来了那么多人，上面也来了很多人。”
“妈妈，你别这样说。这是我们的父亲的福泽。他教了那么多学生。放眼望去，蒲塘里的人，哪个不是他的学生。他要走了，学生们能不来送一送？”
老太太缓缓地点点头，说：“嗯。我知道。我明白。这一页，我们也掀过去。妈现在要问你几件事，你要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不要瞒我。”
“妈妈，你说！”
“妈妈虽然不识字，但不聋不瞎。我晓得，你在动离开蒲塘里的心思。我就想知道，你把我的事打发掉后，想去哪里？是要去老四那里吗？”我们的祖母问道。
我们的父亲再想不到我们的祖母会问出这样的话。看来，这老太太，倒真是像她说的不聋不瞎，什么都瞒不住她。
“妈妈，我实话说吧，我自己都不知道。你要是知道，你告诉我。但老四那里，看来是去不了了。”
我们的父亲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有点堵，眼睛又潮了。
“唉，太太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显然是非常满意的，脸上也微微有了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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