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素素，我对不起你啊第1/2段
我们的父亲这一天砸了两场老大家，砸的时候是过足了瘾，可是，回到他的小平房，他就撑不住了，一下子老泪纵横了。
他关上门，然后坐到床上，一边狠狠地拍打着床边，一边就叫着我们的妈妈了：
“素素啊，我对不起你啊，我砸了你大儿子的家了！而且，还砸了两次啊！”
我们的父亲伤心地哭着，一点儿也不顾及他这年龄，其实已经不能这样伤心了。
他哪里顾及得到呢？一想到素素，一想到素素抱着大儿子回到蒲塘里的情形，我们的父亲便怎么也塞不住自己的眼泪了。
说起来，我们的老大，有相当长的时间里，都是我们的父亲和我们的母亲心尖儿上的肉，其他几个儿子谁也比不了的。哪怕就是老四，虽然是最小的儿子，也比不上老大的。何况，我们的老四下面，还有个妹妹的。如果妹妹活着的话，哪里轮得到老四是个最小的孩子，享受着爸爸妈妈那份特别的宠爱呢？
那一年，我们的老大是跟随着我们的爸爸和我们的妈妈从申沪市回到蒲塘里的，那时候，他才三四岁的样子。
那一天，一家从申沪回到蒲塘里，船靠了岸，我们的老大被我们的妈妈抱着走出船舱，走向跳板，然后第一次踏上蒲塘里的土地的。
我们的父亲怎么能不记得呢？那一天，多热闹啊，连秧歌队都来了，就在岸上，一直唱着扭着，欢迎方桦同志回到故乡蒲塘里。
可是，你看看，现在，快四十年下来了，一转眼，就快四十年了，那个抱在手里的孩子，已经成了外公，已经盖过两次瓦房，已经创下了自己的家业。我们的父亲亲眼看着他长大成人，看着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也亲眼看着他如何从这个家分家于开，形同路人，看着他如何作弄三个亲弟弟，如何对老四一家下狠手，如何对他这个老头子赶尽杀绝的。
他是终于被激怒了才出手的，他是怎么也忍不住了才砸了老大的家的。
“素素啊，你要原谅我啊！我是万不得已了。我也怕自己啊！我怎么会这样手贱的啊！我怎么就图个一时之快，就气势汹汹地去砸了他的家，而且，一口气砸了两回。我也是个畜牲不如的东西啊！你要是活着，你肯定要说，你个老德麟，你怎么下得了手的？他再怎么着，是你老德麟的儿子，是我们在申沪市生下来的孩子，是我们的第一个儿子。是我们爱情的结晶。你个老德麟，虎毒不食子，你怎么就狠得下心来的？当初，我跟你谈恋爱，你哪里这么凶过？把个人家女特务打死了，还难过了那么长时间。那时候，你甚至不像一个军人，你还神枪手哩！现在倒好，倒反而像个军人了，脾气火爆爆的。不过，还好啦，你要是今天打了老大，我是不会饶你的！”
“唉，素素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不狠下心，我们的老四，你最疼最宠的老四，以后就真的没有日子过啦！素素，你怎么想不到这一层呢？你以为他们会收手吗？他们不会收手的。我要是不砸他们的家，他们还会得意，会以为我们怕他，还会得寸进尺，还会继续对老四下狠手。我这是不得已啊！我这样做，就是逼他们收手。他大房既然已经不与四房有任何来往，四房也已经远走他乡，与大房再无半点瓜葛，他大房就该收手了。他与二房哪怕一直鸡争鸭斗下去，我不管，他们怎么斗个你死我活，我看见当看不见。他要这样对待老四，我可不能不管啊素素！”
“可是，你老德麟想过没有，你这一来，你跟老大这一门，从此就结上仇了，你们父子关系怕是要从此到头了。”
“唉，我也不想断啊，可是，又能怎么办呢？他老大，已经不是小时候我们看着的那个老大了，也不是我们在申沪看着的那个小男孩儿了，他现在也是一个有外孙的人了，他现在，更是一个狠心的人了。他被他那个女人鬼迷了心窍，什么都向着他的女人，再也不向着我们老方家了。”
“唉，老德麟，可怜的老德麟。可怜的老四。我什么都晓得啊！我在阴间也是急得跳脚啊！可是，我能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真的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啊！”
“唉，苦了你了素素！我没有这帮孩子带好，我对不起你啊！”
“你这说什么话？是你想要这样的吗？你也不想这样。再说，我们有老四，这老四，我知道的，将来还要有更大的出息。这个小家伙，我也没有想到，怎么会有这么大能耐的，他后面要做很多很多大事情的。”
“嗯！现在，就指望他能够好起来了。我就担心啊，素素，我就担心老四被他们整垮啊！你看看，老四上次回来，伤心成那个样子，我都替他焦心！你倒是说说，老大，还有老二，他们怎么就下得了手的？还有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你说说，他们怎管啊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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