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父亲的兵法第1/3段
我们的父亲极有耐心地躺了二十几天，他觉得好多了，他得起身了，他得做事情了，他得该算账就得算账，该砸门就得砸门了。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了，你都把人玩到这地步了，你还想我老德麟给你好脸子？你还想安安稳稳地躲过去？
你们不是玩兵法吗？老子我今天就玩个兵法给你们看看。也让你知道，老子是什么出身。你跟我玩阴的，我也会，我跟你玩明的，你会吗？老子就这么不动声色地躺了二十几天，你老大家的再厉害，还不是在砧板上熬了这十几天？
想要玩你，还要用得着兵法？老子躺着，就让你坐卧不安，度日如年。你以为老子好欺负？做梦去吧！
就这样还没有完。你以为完了？没有完。你以为我做老子的做不出来？你都能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外面的一切风吹草动，都有老三来告诉他。老三每一次来，都会说一说外面现在什么样子了。说到底，就是老大家里那里有什么动静。我们的父亲不动声色，就只管由老三说下去：“你只管说下去，角角落落，一五一十，你都跟我说出来。”
老三当然知道我们的父亲要做什么。老三非常配合。老三也想看到我们的父亲去狠狠地收拾一下老大家的和我们的叔叔：要死了，没得一点呆数了，作弄人也不是这样作弄法的，这不是把大腿玩掉下来，这是玩人的命哩！
老三第一次发现我们的父亲有大将风度，第一次发现我们的父亲这兵确实也不是白当的。你看看，他老人家现在风轻云淡，就往床上一躺，那里，两家都快抓狂了。叔叔一家，不断地让广富家的大丫头方芸来打听，老头子怎么样了。你什么时候看见叔叔一家关心老头子的？老大一家呢？更是慌张得走又不是站又不是坐又不是。你只要看一眼老大家的，就晓得了，她都快撑不住了，每次走到大桥口，就不敢再往河西跑一步。她人还没有上桥，那里德生遇到了，就让她滚到河东去，德龙看见了，让她别过来烦。甚至我们的老三看见了，也会冷冷地说：“你来干什么？你想气死老头子？”
老二一家不管是谁遇到她，都不会跟她说什么。老二一家，跟老大还能说几句话，平常遇到了，也能做到不冷不热、不淡不咸地说上几句，但跟老大家的，是一句话也没有了。老大家的想要走到老二家门口，都是不可能的。你来啊！有一次，是人家一盆洗脚水差点儿兜头从头到脚淋一身。还有一次，是人家把一畚箕垃圾往她面前一泼一洒，然后来一句：“你怎么有脸把脚往这里伸的？”
老大家的除了担心老头子有三长两短，还在提心吊胆着，害怕舒家的人在老四的带领下打上门来。
讲道理的，就怕个不讲道理的。你老大家不讲道理，让我们怕，但你要晓得，马上会来个不要命的。你不讲道理的，总得怕个不要命的吧？人家舒家要是来了人，什么道理也不跟你讲，先爬上房子拆房子，这是惯常的做法。再说，银城那里，我们也听说了，说到底是北方了。北边的人，强悍了，彪悍了，不跟你婆婆妈妈的，说要打，就上手，说抄家，就掀屋顶。
这样的事，在我们这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你的嘴狠，人家的手狠。看谁弄得过谁吧！
现在，更让她害怕的是突然躺下的父亲，万一这次父亲有个三长两短，她可能要被蒲塘里人的唾沫星子给淹了，你说说看吧，你一个女人家，你去说公公跟这个女人那个女人的事，本身就不在谱儿上，最后还把公公弄得七病八灾的，你还算个人啊？你还算个女人啊！你说老头子这个女人那个女人的，你是不是希望你的公公上你的身上啊？
话到了蒲塘里的嘴里，蒲塘里人也能说出你不想听的话来。你以为这戳耳朵的话你能说得出来，其他人就说不出来？
我们老大家不讲道理，让我们怕，但你要晓得，马上会来个不要命的。你不讲道理的，总得怕个不要命的吧？人家舒家要是来了人，什么道理也不跟你讲，先爬上房子拆房子，这是惯常的做法。再说，银城那里，我们也听说了，说到底是北方了。北边的人，强悍了，彪悍了，不跟你婆婆妈妈的，说要打，就上手，说抄家，就掀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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