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分家第1/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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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们的父亲在天差不多黑尽了的时候,才回到了他的那间平房。

  回到房子里,我们的父亲连灯都没有开,便上床了,和衣躺下。

  但他睡不着。

  这一天的事,怎么能让他安安稳稳地睡得着呢?

  我们的父亲百转愁肠了。

  他想得最多的还是那幢草房子。

  那时候,不管怎么说,他是在走下坡路,但是,一家子,还是红红火火的,热热闹闹的。

  想起来了吧?是我们的方芥舟十岁那年,全家从河东搬过来的。芥舟十岁的生日还是在草房子里这里做的哩!那时候,这草房子是那么新,那么让人觉得住着舒服。现在,这草房子没了。现在,那个在草房子里做十岁生日的那个孩子,长成大人了,回来,也没地方给他住了。

  我们的老四一家,把我们父亲的记忆全都勾出来了。

  搬到这草房子里,我们的父亲还在粮食仓库上班,每天来来回回两三趟。更多的时候,他每天都住在那里。在大队,我们的父亲是副大队长兼着粮食保管员。仓库不是每天都有事,也没有人看着我们父亲必须朝八晚五地上班下班,但是,夜里必须住在那里。夜里是最危险的。一年有三百六十五天,一年就有三百六十五种危险。那时节,每一个人都恨不得要去偷粮食。那时候,谁家家里会有余粮?但我们的父亲就守在那里,就没有人能偷得了。

  接下来,在唐山在地震那一年的八月十六,也就是中秋节后面的一天,我们的老大在这里完婚了。大红大绿、锣鼓喧天,把我们家大嫂子从郑家庄的大姑妈家娶了过来。家里因为多了一个人,西房间必须要给老大做婚房,这样,便只好在南边把围墙给拆了,建了我们家的南屋。南屋虽然也是茅草房子,但是,怎么说也是三间。北墙开门,跟正屋的大门相对,中间铺了一个砖头路。西面一间,给了我们的外婆。堂屋里,做了我们的吃饭的餐厅。东面是厨房。

  当然,一大家子,还是不够住,于是便在在天井西边临时搭建了个小茅屋给老二、老三和老四他们住。

  老三是老大结婚的第二年考上高中的。

  说起来,真让人不相信,我们的父亲虽然也在大队做着事,但是,他都没有办法上我们的老二上到高中。

  我们的老四到现在都记得那一年我们的父亲发了疯地想找人把老二送进水廓中学读高中。

  小孩子的记忆力好,幼学如漆,小时候记得的东西,一辈子都难忘掉。我们的老四,那一天亲眼看到我们的老二为上个高中是多么狼狈。

  我们的老二哥跃进十五岁初中毕业那年,我们家的老四才九岁。那一天,我们的父亲急急忙忙地回到家,问二哥想不想上高中?老二说:“当然想啊!谁不想上高中呢?上高中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啊!”“想上高中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快去找学校啊!快向上面报告,你想要上高中啊!”

  我们的老二还有些迟疑,但是,我们的父亲一把拽住了他,风风火火就往学校里赶,去学校找班主任夏晓桐,找夏晓桐要跃进上高中的名额。

  那是冬天,那是在黄昏。

  我们的老四也连忙跟着爸爸去,他要去看看怎么跟学校要上高中的名额。

  这样的事,对我们的老四来说,是非常遥远的。而且,我们的老四想:“上高中还得要名额?这也太稀奇了?不是应该看一个学生的成绩吗?”

  你听出来了吧?我们的老四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难怪他这样想,我们的老四也是奇了怪了,从上学开始,没有他不会的,从第一次考试开始,没有一条题他会答错的。每一次考试,都是100分。惹得学校里的老师高中?老二说:“当然想啊!谁不想上高中呢?上高中是多么有面子的事啊!”“想上高中为什么没有一点动静?快去找学校啊!快向上面报告,你想要上高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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