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老二的房子第1/2段
我们的父亲想要住在小儿子的家里，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想要住在任何一个儿子的家里，也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当然，他更想住的是老四那里。老四那里，让他又感觉到回到了年轻时代，回到了军营一样的。你看看，老四家的房子，在白莲中学那块高墩子上，一溜的一大排，几十间，十几家，我们的老四占了其中两大间。屋子前面又一大排，各家各户的厨房。每家每户都有一个小天井，整齐划一。看着舒服。
眼下，白莲中学又要分楼房给老四了。白莲中学到底是大中学了，比水廓中学不知道大了多少。老四够到住楼房的杠子了，学校里盖了两幢教工宿舍楼，老四一家两口子都是本科生，级别是相当高了，楼房一建好，两口子就要搬进去了。现在，两口子也都在算着自己住到楼里的积分，看拿哪一套更合适。
老四的日子啊，你看看，是越来越好，越来越高啊！到底是公家人了，好日子天天在前面等着他。
想到这里，我们的父亲有点伤心，自己原来也是公家人的，莫名其妙地就把个事情给弄丢了，还说不出个原因来。
当然，再想想，我们的父亲一点儿也不悔恨，一点儿也不埋怨。悔恨啥？埋怨啥？那么多战友，在战场上，一枪两洞，挂掉的，实在太多了。还有，这么多年来，今天这个运动，明天那个事情的，又整死了那么多人。能活着，是万幸。别忘了，杨家门第太高，孩子他外公，帮助太平洋那边的国家在上海滩上做过事，那年头要是查出来，哪有你的好日子。别怨，别悔。这样，已经是万幸。再说，你怎么说都有了个大学生的儿子。素素她姐姐，有出息了，留在了江淮市，他外公把她嫁到江淮的杜家，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又怎么样？也是养了一大家子儿女，没一个上得了大学。连襟老杜看到老四到了江淮上大学了，还不是在家里吹胡子瞪眼睛，把儿子和女儿一个个地骂得狗血淋头！嘿，你别说，这老四上了大学，还真的就跟人不一样了。
那栋楼，我们的父亲去看过了，挺好，每一套房子都有六七十平方，两室半一厅一卫一厨，双阳台，客厅里还有个壁橱，可以放下很多东西。那半室，暂时可以当作老四的书房，也还可以当作方楠的卧室。老四还有自己规划与想法，等手头再宽裕一点，他就将书房搬出去，在白莲镇上租一套房子，既可以做他的书房，又可以做他的工作间。
我们的父亲被老四的想法吓住了：“你一个人要这么大的地方干什么？”老四笑笑说：“你看看，书就这么多了，往哪里放？再说，出去租一套房子也不是个什么难事。如果能打到地皮，我都想在白莲镇建一套平房，大一点，住得舒适一点。可现在，国家政策哪里允许我们公职人员自建房子呢？只能租了。将来，学校里的这套房子，我们就住着，外面的那套房子，我们就专门当作书房，里面再养点花什么的。再辟出一间来，作为会客室，茶室，办几套茶具，我就能经常和朋友们一起，在里面喝喝茶，聊聊天，另外再弄一间写写书法。你白天也可以在那里看看书，想写回忆录，也可以在那里静静地写。条件好了，我给你也配一台486或者586，弄一个打印机。这些，都不算什么。甚至还可以在旁边的厢房里给你安排一个卧室，舒适一点，豪华一点。人为什么打拼？不就是为了过上这舒适安逸的日子吗？”
我们的父亲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是486还有586什么的。但他知道，老四讲的，肯定是好东西。还有打印机，难道是把印刷厂也要搬回来？老四有这样的牛皮？
我们的父亲将信将疑。但是，他知道，老四既然说得出来，肯定也就做得到，他被我们老四的宏伟规划与理想吸引了，他希望这样的日子快点到来。我们的父亲都想好了，老太太归天后，所有的佛事都做完了，他就一直在老四那里住着，什么也不管了，一切都交给老四了。蒲塘里他也不回了。老四不想回，就永远不回。这一辈子就在银城扎根。反正，他就与老四待在一起了。他知足了，他也满足了，老有所依，老有所养，全都靠着这小儿子了，多好啊！
而且，你看看，老四想得周到啊！
对了，将自己的这一辈子，也写出来，虽说没有做过什么大事，到底是出去走过一圈的人，也经过一些事，碰到过一些人，把这些人啊事啊都写出来。这是他跟老四讲过的。他经常看到老四写东西，有时候也会手痒。
特别是跟素素这一节，还有素素的父亲这一节，都有太多太多的东西要写下来。也是交代个明白账给老四，让他知道，他母亲当年嘴里崩出的斯坦福啊、沃顿商学院啊、花旗银行啊，究竟是个什么回事。
难道不可以吗？好歹，他也算是文化人，不能跟老四比，但是，自己也算是读到《孟子·梁惠王》才离开家去参军的。在军中的时候，又有哪一个战友可以跟我比？还有，我还读过省里的速成中学。那可是年轻的有那么点文化的军官才能去读的。
这些，都得告诉老四，都可以写成书告诉老四。说不定，知道了这些东西，老四也能整出点名堂来。他只要想弄，就能弄出本把书来。说不定，也能弄，老四既然说得出来，肯定也就做得到，他被我们老四的宏伟规划与理想吸引了，他希望这样的日子快点到来。我们的父亲都想好了，老太太归天后，所有的佛事都做完了，他就一直在老四那里住着，什么也不管了，一切都交给老四了。蒲塘里他也不回了。老四不想回，就永远不回。这一辈子就在银城扎根。反正，他就与老四待在一起了。他知足了，他也满足了，老有所依，老有所养，全都靠着这小儿子了，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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