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继续算账第1/3段
我们的老四一五一十地将所有的账目全摊开来了，老四家的头早已经转过去，身子一抽一抽地。她是在哭了。
老四的话，她觉得遥远得像个故事。看来，这些事，倒是我们的老四从来没有跟他讲过的。
肯定没有讲。这些话，肯定也难讲出口。
但这一天，终究还是由老四讲出来了。
其他人自然是一句话也没有讲。其他人当年自然是看到了蒲塘里人是怎么做的。但是，当年，老大老二他们，就像是在戏台子下看一出戏一样。唉，甚至不是在戏台下看戏。在戏台下看戏，怎么说也不会无动于衷，看到动情处，虽说不会热泪盈眶，但也总会唏嘘不已吧？他们不是这样。他们整个地就是无动于衷。这老四的事情，跟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老三是死是活，老四能上到学还是不能上到学，与他们半毛钱的关系也没有。在他们的心里，他们甚至希望老四不要再上学了，现在就跟他们一样，到田里干农活，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是吗？同一个妈妈养的，凭什么我们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你老三啊老四啊就要想方设法地去改变呢？谁不知道读书改变命运？谁不知道你们读书就是图的个跳出农门？现在，他们各自过着自己的日子，也已经过着这样身在农门的日子了，没有任何幻想，也没有任何改变了。看到老三最终也还是没有上到大学，也还是回到了田里，他们开心。就应该这样。可是，老四却突然说要上大学了，这让他们怎么接受得了？不但接受不了，其实心里是来气了。我们的老大，那天楚水广播站播出考取大学的人的名单时，蒲塘里有人遇到他，欢天喜地地告诉他：“你们老四考上大学了。”他眼皮都没有抬，只说了句：“凭他？歇息好多少！”人家说：“是真的！刚刚广播里广播了！”他可倒好，回了人家一句：“同名同姓的多啊！再说，你还可能听错了！”那个兴高彩烈来告诉他的人，只好悻悻地走了，一边走，一边低声嘀咕道：“这什么人，人家替他们家高兴，他倒像是来气似的。”
接下来，一屋子人以为没有什么话了，可是，我们的老四又不紧不慢地说：
“事情没有完，还有下文，还有一笔钱，我还是得问出个娘家来。”
老四一开口，大家又把眼光落到他的身上了。老四说：“当时，怀珺姑妈给我做了一身新衣服，怀珏姑妈给了十元钱。加在一起，这笔钱差不多是一百二十元。我去上大学，拿了不到三十元。到江淮的时候，刨去我和父亲的车费，途中的伙食费，我交了学校十多元钱，还余下不到十元。这样，这笔钱放在父亲手上的，就有九十元左右。我也想问一下，这九十元后来到了哪里？”
一屋子的人又静下来，全家人都定定地看着我们的父亲。
其实，我们谁不明白呢，老四说的这些钱，其实都是不小的数字了。放在那个年月，这样的钱，真的不是小数字了，足够老四在上大学的四年里，过一个非常富足的日子。但是，老四的大学生活，听说，过得相当凄惨，最后一年差点儿没有撑下来。
我们的父亲憋了半天才说：“还是用来还债了。你母亲为了起这个房子，外面拉了一屁股债，我只能帮着还。这些年来，我的钱，也还在还这笔钱。”
老二家的突然叫起来，对着我们的老四，对着我们的父亲：“老四，还有你，叔叔，你们这什么意思？这外面的债不全是我们在还的吗？”
“你们还？你们只答应一年，只答应还一年。还不完的怎么办？”
“那你现在什么意思，想让我们还吗？”
我们的老四笑了笑，说：“别多想，你也别激动。我其实就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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