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敬心第2/2段
这庙中一切还是六十年前的一样，包括残破的庙顶和漏风的墙缝，以及远处那张泥砖封成的下榻之所，除了表面千疮百孔的裂缝和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之外稍有变化的便是多了几只不怕人的老鼠，在其中钻来钻去。
木青风微微侧过头看着赵丘言，看着这个曾经在他的脚下摇尾乞怜，像是一条讨食吃的黄狗。
如今这般姿态，倒是让木青风再次体会到了曾经江河日下的感觉。
木青风暗淡的眸子盯着赵丘言，因为暗淡，什么情绪都被遮挡了，他声音微弱的说道：“你曾经跪在木家的大门外，曾经跪在本尊的面前，摇尾乞怜，声泪俱下的诉说着你的恭敬之语。吾，每年余恩赐你一颗金丹，延续你六十余年的寿命，是你的保命之主。”
赵丘言顿时脸色一黑，如同被揭开身体深处的护具，一刀刺中了他的软处，他怒道：“你，真是大胆，猖狂无礼......”
木青风讥讽的看着他，继续说道：“今日之前，你可有丁点的不恭敬露出。你这蛇心蜜口之小人，纵然是来到了这里，也不会得到什么机缘，或许便真是这庙中曾经无人收拾的白骨一副！”
自生目光飞快的扫视了一下四周，除了角落中，被风掀到一片的干枯草稞，倒也是干净，没有什么白骨的细微痕迹。
哼。
赵丘言气恼不已，却又如鲠在喉，难发一词，只得一甩宽大的袖袍，侧脸而过走向了那高耸两丈有余的石像。
赵丘言这等官员叩拜在木青风身下，尊其为仙人尊者，在南石以口相传的言语中那叩拜之词华美推崇到了极致，在市井小民看来倒是新奇极了。
往日中，那些红袍红顶的官员来往在木家，踏破了木家多副门槛。街头巷尾的百姓也是知道了很多的陌生官员职位，颇为津津乐道呢。
赵丘言走到坚硬的石基之下，仰望着昨夜法相的实体，低头看了一眼四周，除了干净的裂缝地面，蒲团的踪影没有丁点。
他恭敬的双手合十，然后心存敬畏的沉声说道：“弟子，赵丘言叩拜，祈求仙人尊者赐救......”
他话音未落，便双膝一曲，跪倒在地面之上，额头对着石像的双脚之下，对着坚硬的石砖，沉闷的动静里面磕了三个响头，口中念念有语：“弟子，体诚，心诚，意诚，此生命中甘做犬马，以奉养尊者......”
多么耳熟能详的叩拜之声，曾经在木青风的脚下多有响起。
木青风冷然一笑，但是苍老松弛的面庞之上不甚明显，颇为寡淡。他是想坐下的，可是他的身体宛若木头，曲膝跪下，无异于折断木身。
他在自生的搀扶下缓缓的坐在地上，然后说道：“自生，将车内供奉的仙人法相请来。”
“是，先生。”自生飞快的跑出了古庙。
木青风仰望着那高耸的仙人石像，微微垂首，心中祈求道：“仙人，弟子木青风在这里叩首了，请谅解弟子此刻的不敬。弟子十年前便感觉到老态已生，可是终究谨记，仙人恩赐我寿命之时所讲，六十年来从未踏入古庙一步，只将敬畏放在心中。可是如今弟子已然冥冥之中感觉到死态，仅凭丹药之力再也无法阻挡，恳求仙人再怜救命......”
哒哒的匆忙脚步声响成连续的一片。
自生双手抱着一尊金塔快速的奔跑到木青风的身旁。
木青风紧张的呼喊道：“小心，小心......”
言语间，虚弱的挥着两只手，虚空抓着。
金塔里面是这庙中仙人的缩小版石像，不知道哪一年出现在木青风的房中的。自生服侍木青风的那天，便已经看到了它。
那些求丹的官员拜着木青风，木青风叩拜着这具黄金铸就的法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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