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笳催夜雨 第五十一章 解少禽第2/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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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对对,你看看我,被这些琐事弄得险些有负他们重托——走吧,顺便给那些因孙家之事而死的无辜者也上炷香......”

  “哎,应该的......”

  距离山阴还有不足百里,慕流云一路都走得很不自在,按理说这河山明媚风光无限本来是应该令人心旷神怡的,可惜队伍里偏偏有个寸步不离的老不羞在大煞风景——准确的说是沈稷在他左右寸步不离,而那个老不羞在沈稷左右如影随形。

  那一日沈稷出去了多半天,回来后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而随他一起回来的就是眼前这个自称孙二的猥琐老头,初时慕流云还以为他就是沈稷忙碌了一天的成果,好在沈稷说明这只是个因为所谓的“救命之恩”就黏上来意图打秋风的老无赖,慕流云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

  更可惜的是,那笔白花花的银子很可能打了水漂——按照一线牵的规矩,如果是因为它们自己的纰漏以致出了差池,那无论成败一文钱也不能收;但人如果找了,主家却临时反悔,那这单活儿干与不干,钱都一文也不能少。

  可问题恰恰就出在慕流云这边,因为段归偏偏不在使团里,按照百里涉的说法,那个“祝汲”伤势过重,只能在平京继续静养。

  百里涉痛惜于“祝汲”的伤势,在他口中这个吴国不世出的将才此后都再难驰骋沙场了,说到动情处甚至略带尴尬地擦了擦干涩的眼角。

  而平京传来的消息却是,在他们走后第七天,段归就带着两名亲随大摇大摆地进了吕府的门,之后便去向不明。

  显然双方已有默契。

  段归既然不在,那这一路上无论发生了什么都绝不会跟他有一星半点儿的关系,使团有任何闪失,都只会是他慕流云居心叵测,破坏两国邦交,蓄意再燃战火。

  甚至背后有他人主使。

  他只能把一切飞鸽传书报与天子,回信却只得四个字——“顺其自然”。

  路边的界碑上隐约可见山阴二字,前方不远处的竹影摇曳之下,一座八角亭中已经挤满了人。

  这些人好像看见了大队人马的旗帜,于是立刻就像蜂群一样涌了过来——若非隔着老远就能看见他们一身不俗的锦衣,慕流云几乎就要下令戒备了。

  “山阴太守解少禽,携本郡士绅恭迎刺史大人及友邦贵使!”解少禽很聪明,他的一礼微妙地错开了百里涉的所在,几乎是正对着白马之上的慕流云施过一礼,之后才微微侧了一下身,让吴国的正使大人恰好避免了难堪。

  “解少禽,解大人......本官记得你,孙氏作乱之时你还是长史,因献城有功授太守一职——据说,你和孙家还是姻亲?”慕流云逼视着对方,用几乎赤裸裸的挑衅语气,在众目睽睽之下揭了解少禽的疮疤。

  “回大人,孙氏作乱,公也;通家之好,私也——下官绝不敢因私而废公!”解少禽直视着慕流云凌厉的目光,不闪不避,不卑不亢。

  “好!大人果然是公私分明的忠良,难怪太尉大人对阁下赞赏有加,每与本官提及都由衷赞叹——今日之神州,以术取富贵、秉权势者,勿如大人之巧......”

  “大人谬赞,愧不敢当!”如此折辱解少禽依旧欣然接受,丝毫不见一星半点的迟疑。

  “那就请大人带路吧?”慕流云高坐鞍上,只是随手递过马鞭,言下之意便是——你,牵马坠蹬!

  “是,大人请随下官来!”依旧是恭敬地双手接过,然后一只手揽住了缰绳——众山阴士绅之中已经有人怒形于色,余者也大多面露不悦,唯独解少禽,几乎是喜形于色,好像很乐于接受这份差使。

  但他没有注意慕流云身后,一个身着六品武官服制的年轻人,正在怒视着他的后颈,一双手遏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佟林之死,与他解少禽也难脱干系。

  一条大路从山脚盘旋而上,其宽阔足够两辆牛车并驾齐驱,厚重的青石镶嵌出平坦的路面,在曈曈竹影中浑然有如天成,行走其间偶尔可闻林泉叮咚、鸟兽啼鸣,便是将之列为一景也毫不为过。

  路至山腰处隐去了端倪,原来是绕道双峰之间的峡谷,再往前山转折而去——如此走势只需数百人扼制谷口,便是千万人也断难攻入。

  山阴人以过人的智慧和不懈的耕耘,真正将坦荡通天路和鸿鹄不越关合二为一。

  “大人,再往前走便是银屏关,过去便是法源寺,过了寺庙再走二三里便入城了——山阴郡数百年间不曾经历兵连祸结,全赖这前水后关。”

  “上一次柳大人的大队人马就是从这里进的城?”

  “正是,不瞒大人说——此关不开,仅凭柳大人区区两百兵马想从渡口破城势比登天。”

  “哦?那本官倒是要仔细看看这固若金汤的要塞了。”

  慕流云翻身下马旁若无人似的迈步前驱,直接将堂堂秩两千石的太守变成了身后牵马坠蹬的杂役。

  解少禽身后的其他人,包括百里涉在内也不得不选择了下马,两百余人就这么步行着缓缓前进,眼前才微微侧了一下身,让吴国的正使大人恰好避免了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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