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笃进城第1/3段
滨海新城的清晨，太阳还没爬出湿漉漉的海面，天空就像一块没洗干净灰色布似的。大约五点钟，老笃睡不着起了床，今天上午要办个不大不小的事，得八点半前赶到凤蝶广场，跟等在那里战友一起去县教育局，落实孙子到城关学校读书的事。
昨天从港里老家搭便车进城时，走得急促些，连手机也忘了带，待到滨海新城堂弟家时才发现的。不过这也没关系，少了骚扰多了清静，再说凤蝶广场又懂的去，时间都跟人约好了。
他穿了衣裤，摸了背后裤子口袋里办事用的笔和纸，担心惊醒堂弟一家人，就跟作贼一样，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就这样不辞而别。
街道上还没有行人，偶尔有车辆来去。街灯如蛋黄似挂在电线杆上，晃动着黄光。
公交车已进到发车位，中年司机已经坐车上，不时抬头看挡风玻璃上滴答滴答走的钟，等着到点发车。
老笃上了车准备买票，两只手在钱包里翻过来翻过去，里面就三张百元大票，又摸了一阵身上的口袋，还是没找到零票，他自言自语：“奇怪。明明昨天带了两块硬币。”
司机看他没有零票，指着投币箱上的字说：“这里不找零钱。”
老笃还站投币箱前低着头找身上的零钱，嘴里唠叨：“明明昨天放进口袋。怎么没了？不可能吧。”
“到店换个零钱，再来。”司机建议他。
老笃也这么想，伸头看外面店铺门都关着，去哪里换？又看看车里只有一个自己一个司机，找不到人来换。
“要不要去？我开车了。”
老笃不理认真找着。
“到底走不走？不走你就下去，我开车啦。”司机提高了声音。
“走。”老笃坚定说。
车缓缓地驶出海底世界站。
不能占公家便宜，老笃心里对自己说，车走了五十米远，他把捏在手里的一张红色的钞票塞进了投币箱。
“这里不找零钱。”司机再次强调。
老笃找一个座位坐下，车里就他一个乘客，好似包了这趟车。
这时老笃心里懊悔出门没带零钱，哪怕是十元五十元的。当然更让他不服气就是滨海新城住了那么多人，也没来一两个跟自己一起乘公交，或许还能换上零钱。不过也许有人跟自己一样。别人也不可靠，老笃在心里安慰自己。
一路上，老笃只顾着想心事，不觉间，公交车已经到了县城的终点站。
乘客一个个下车去，老笃赶紧站起来，朝下车的后门走去，正当他手扶着车门，抬起前脚就要落到地上时，那个脚好像触电般停在半空中。
这脚踏到地上，剩的钱就会被清零。老笃脑门突然闪过这念头。
“我不占公家便宜，那公家也不能让我吃亏。”老笃心里这样想。于是，他把伸在半空的脚缩了回来，返回到原来的座位上。
“你规定不找零钱，那我总得把自己钱坐回来。谁也不亏谁的。”老笃心里说，他就朝司机喊道：“我还要坐，还剩九十八元。”
司机没有搭理他，也没有赶他下车。
就这样老笃从县城坐到滨海新城，又从滨海新城坐到县城。每趟到了终点站，他都很客气地向司机报一下剩的钱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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