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张巡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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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主人得救,一家人欢天喜地,王夫人还亲自下厨为杜甫做了朝食,请他多留几日,杜甫也不放心孩子病情,便也就答应了。

  小阿德本来就身体强健,又服了灵药“百花还魂丹”,故此康复的速度极快,不到两天,肺病竟然已好了大半,能正常进食了。

  谁知这天中午,村头人声鼎沸,只见一尊巨大的泥像被人抬到了村头,那是一尊身披红袍,相貌狰狞诡异的“神怪”,漆黑的脸上一张血盆大口,露着白齿森森,嘴角还有两条长须,看着既不像龙君,反而像个鲶鱼精,听人说这尊神叫做“乌头老祖”最是能行云布雨的……。

  一群人吹吹打打,更有一大帮衣着鲜亮的仆从簇拥着一位衣着富贵的乡绅和一名老道而来,后面还跟了三五百瞧热闹的人,都是附近村民。

  有人认出那老道正是日前来王宅看病的那个,只见他身穿八卦仙衣,头戴铁皮道冠,被发跣足,右手一柄桃木剑,时常挑起几张符咒凌空烧化,左手持一个法铃,叮当作响,口中念念有词。

  此时,清河地界已大旱了两年,眼看今年庄稼又要绝收,正在行雩祭礼求雨,远近的村民听到消息,纷纷赶来,人越聚越多。

  只见那道人煞有其事地做了通法事,嘶哑着嗓子对着纷纷聚来的村民们说道:“清河旱,三年难!旱魃藏,龙王潜!金刀天师,驱除邪祟!乌头老祖,行云布雨!”

  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有人说:“这是清河县出了旱魃了,怪不得这两年一直大旱,龙王下雨也落不到庄稼地里来啊,只能求乌头老祖了!”

  还有人说:“听刘天师说了,他能按太上老君的指引找出旱魃的藏身地,只有将旱魃烧了,才能解得这一方苦难啊!”

  “是啊,你看华老虎带着刘天师已经转悠了半个上午了,说不定旱魃就在咱们村呢!”

  “你莫说个晦气话。”

  “这时候了还怕甚晦气话?都两年不下雨了,今年再不下,也得当逃户了……。”

  “哎,看刘天师怎么说吧?我看他整天跟华老虎混一块,别是一起坑咱老百姓的吧?”

  “嘘……!”有人忙制止道:“你疯了,还是大早晨猫尿喝多了?让华老虎的人听见还能有你的好?再说,明明有人看到刘天师让哑巴说话,让老瘸子奔走如飞,下滚开的油锅洗手也没事的,的确是个神仙啊!小心他把你的舌头也变成长虫啊!”

  方才那人吓得一吐舌头,不敢再多言了。

  “是啊,听说新来的县令也跟之前那个一样,隔三差五就跟华老虎喝酒摆宴!看来也不是什么……”话及于此,竟将最后几个字生生地咽了回去。

  ……

  但此时,王府上下人等也没有心情顾得上去看这热闹光景了。

  杜甫救了小阿德,就是救了这一家人性命,地不用卖了,霜儿也不用嫁给华老虎做妾了,一家主仆围着杜甫千恩万谢。

  王夫人告诉杜甫,当年王悔在日,给儿子阿德取大名王难德,他常说:“君子怀德,一之,恒之,于安处立,于难处不弃”,他希望儿子将来即便身处危难亦不要摒弃君子德行,姐姐霜儿,大名凌霜,因王悔一直在北地幽州戍边,他希望自己的女儿不要做一株温室中的花草,而是要长成能凌霜傲雪的梅花。

  说到这里,王夫人爱怜的看了一眼身边侍立的女儿,微笑着对她说:“霜儿,你放心,你的事,娘也同意了。”

  杜甫并不知道王夫人所说是什么事,霜儿却已经羞的脸颊绯红,却仍大大方方点头道:“嗯!”,满脸尽是笑意。

  刚过中午,王家大门被“哐”的一声撞开,一个老仆连滚带爬的跌闯进来,哭喊着:“夫人,夫人,祸事了!老爷的坟,老爷的坟啊!”

  大家吓了一跳,王夫人忙扶起老仆问道:“什么祸事了?老爷的坟怎么了?”

  老仆涕泪横流,哭道:“我去给少爷再抓些药,路上看到华老虎和那个什么刘天师,带着许多人把老爷的坟扒了,说是要打旱魃!南八,南八拦着不让他们扒,动了家伙,打伤了他们好几个人,叫我赶紧跑回来报信啊!”

  “啊!”王夫人听言,惨呼一声,几乎昏死过去。

  当杜甫陪着一家老少赶到王家地头的时候,眼前诡异的景象更是令人难以置信。

  乌泱泱的一大群人围在王家地头,王悔的坟茔已被扒开,棺材板也被掀开,一具早已腐烂不堪的尸骨在烈日下曝晒,臭气熏天。

  刘天师正围着棺材又跳又念,手里法铃叮叮当当,衣着华贵的华老虎在一群奴仆簇拥下坐在较远上风处树荫凉里,一尊“乌头老祖”泥像摆在人群当中,上面还五花大绑着一条汉子,浑身血污,发髻蓬乱,不知死活,他身前不远点起了一大堆篝火,炙热的火焰和呛人的浓烟熏烤着那人。

  王夫人看到夫君的遗骨竟被如此作践,一声怒嚎便扑到坟边,她捧起王悔尸骨,转头质问道:“我家老爷为国捐躯,还受了朝廷的诰封,你等怎敢凌辱他的尸骨?不怕我去县里告你们吗?”

  谁知那道人竟冷笑道:“这位夫人,我原本就纳闷你家宅之上为何有邪祟妖气缠绕,你的小公子日前还得了怪病。今天受“乌头老祖”的指点寻到这里,才真相大白。你家祖坟早被旱魃侵入,你回头看看,那具尸骨生了白毛,哪里还是你的夫君?早已尸变为旱魃了。今日,如果不毁了坟茔,烧了旱魃,清河县还将大旱三年!全县老幼都要饿死!”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阵骚动。

  王夫人正待与他理论,几位乡老走上前来,都扑通通跪在王夫人面前,哀求道:“王家大嫂,你家男人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他生前是个好官,也是个大善人,我们本也不敢打扰他的安宁啊!可是,你看咱县里已经旱了两年多,多少人都逃亡了,只剩这老老小小不愿意走的,走不动的,再旱下去,咱们全县百姓就都得饿死啊!”

  说到这里,几位白头乡老已经老泪纵横,哀求道:“王家大嫂,你可怜可怜我们这些乡里乡亲吧!”说罢便都叩头下去,他们一带头,乡中受过王家恩惠的百姓也都跟着呼啦啦跪倒在王夫人面前,哭成一团。

  让自己丈夫尸骨受辱,王夫人自有一千、一万个不情愿,可她与王悔成婚近三十年,自然也知道王悔“成仁取义”的性格,这么多父老同乡跪在面前,她竟一时无言以对,只得低头啜泣。

  正在这时,只听霜儿一声尖叫:“南哥!”

  众人看时,只见她直奔向绑在“乌头老祖”像上的那个青年。

  原来那人正是王家的长工南霁云,因家中排行老八,故被人唤作南八的。他五年前流落本地,王悔见他品貌端正,有一身好力气,更精通武艺,便收留在家中,名为长工,实则待到将来找个机会让他入伍参军,讨个出身,平日里王家人更是待他如自己家人一般,而霜儿的意中人也正是此人。

  原来,南霁云被王夫人派出到临县寻找土地的买家,今日方找到一个合适的买家,便匆匆赶回报信,走在地头却发现华老虎和刘天师等带着一帮人在扒掘王悔坟墓!

  他怎能不管?忙上前制止,谁知三言两语不和,便与华家武师和恶仆们大打出手。

  南霁云有一身好武艺,只随手夺了条扁担,便将七八个手持棍棒的武师打得头破血流,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他又不肯逃走,最终被人家用套索挠钩绊翻,先毒打了一顿,又按刘天师的训示把他捆在“乌头老祖”像上示众。

  霜儿扑到南霁云身前,哭道:“南哥,谁把你打成这样?谁把你捆在这里?”说着就要解绳子,却怎能解开?

  南霁云满脸是血,遍体鳞伤,却温柔微笑道:“霜儿,莫哭,我没事,就只有点口渴”,他顶着大日头从外县奔回,又厮打了半日,滴水未饮,此时又被绳捆火烤,早已唇焦舌燥,说不出的难受。

  霜儿说道:“我去取水”说知道王夫人所说是什么事,霜儿却已经羞的脸颊绯红,却仍大大方方点头道:“嗯!”,满脸尽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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