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故人归至佑林寺，月下言于不言中第1/2段
苍苍青林寺，杳杳钟声晚。
坐落于绵延青山间的古寺，是这方圆数百里唯一一座香火百年不衰的寺庙。
它恬静而与世无争，残破却并不荒凉，一座占地不足百丈的寺庙伫立在那里，似乎亘古未变，向前来朝拜的每一位香客展现着一种古老的，沧桑的，庄重的，包容的，慈悲的且不容亵渎的情怀。
但这座寺庙供奉的非神非佛，而是一个树墩，一个虬曲古老的柏树树墩，倚在主庙墙壁上，自寺庙地基至屋顶融合天衣无缝。
相传，它是这片青木林初始的树种，即这片青木林的根。
是的，以己之名，庇佑万千青木，这便是这个树墩或者说这棵古树存在的意义，而佑林寺之名也起源于此。
佑林寺人丁稀薄，近几年来只剩了一位黄色僧衣的长老与两个年过不惑的敲钟弟子。
至于寺中方丈，二十多年前传出云游四海的消息，至此音信全无，如今是死是活，也实在难以断言了。
佑林寺前竖立了一块一人高的巨石，其上写了一句玄之又玄的禅语，缘起即缘灭，幻生即幻灭。何人写的，已然无法考证。
巨石旁立了一座半人高的大钟，每值破晓黄昏，钟声起，声可传百里不止。
此时，钟声方止，西边云彩正是璀璨，渐次分明的斑斓颜色映了青木林间一层胭脂色。
有人踩着绵延上山的青石梯，缓缓登山。
他斜披了一件红色袈裟，须眉如银，面似朽木，但步伐稳健，极其镇定从容。
天边云霞渐渐褪去颜色，天幕逐渐被灰蒙蒙的一层雾气遮掩，那人终于看到了绿意间的那座古寺。
他脸上的皱纹微微舒张，接着皱出更多褶皱，清澈不似老人的眸子流露出显而易见的笑意。
嗖！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擦身而过，毫不停留掉落入百丈悬崖中。
那老和尚抬头看去，见到枝桠伸展悬空在悬崖顶的那棵百年柏树上，坐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正以一种好奇又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眉头舒展，眯起眸子，笑得似个耐心慈祥的老爷爷，招手道，“乖孩子，快下来，小心掉下去了。”
那少年却撇撇嘴，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苍松翠柏间。
老和尚也不在意，低下头继续往山上攀登，没多时便见到了那块巨大的石头和半人高的钟。
他上前触摸那块巨大的石头，直到将上面的禅语摸个遍，眼中流露出些许缅怀之色，良久后却有些遗憾轻轻叹了口气。
门前的青石梯似乎还是当初离开时的模样，青绿色的苔藓已悄然爬上了边边角角。
他并不进门，坐在门前最下面一阶青石梯上，摸了摸那些湿滑的青藓，抬头看着远处渐渐黯淡的天空，就这么看着良久。
直到寺庙里有人看见他，先是呆了呆，然后蓦然转身往寺庙里跑，边跑边喊，“长老，长老，方丈回来了！”
老和尚这时才收回视线，神色却有些怔然，过了会儿轻声呢喃，“对呀，回来了。”
……
风吹薄云散，袅袅云气前几只飞鸟掠过，在月上中庭时分，尤显冷清。
“举杯邀明月，”月下藤前，有人轻声叹气，“孤独得很呢。”
他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又倒了杯，轻声嘀咕，“再没人来，壶底都是我的喽。”
“师兄！”斑驳藤影编织的阴暗处，有人喊了一声。
原本一脸闲赖的年轻人眸子微微一亮，举着酒杯抬头笑眯眯道，“你可是来了，我当你不想来了呢。”
阴暗处走出来的少年人并不言语，坐到齐思贤对面，只微微一笑。
“来，最后一杯了。”齐思贤将对面人的酒杯满上，又拿自己的酒杯轻轻碰了下，小酌一口，“这青木酒可是村长大女儿出嫁时酿的，埋了十五年呢，师兄好费了一番口舌才淘换来。别呆着啊，尝尝，味道美得很。”
叶微尘轻轻嗅了嗅，只浅抿了一口，便放下了酒杯，“可后劲也大，师兄若在这里睡着了，我可不管你。”
“小白眼狼！”齐思贤玩笑点了点他，手臂往桌子上一搭，大半身子的重量都倚在了桌上，懒洋洋的，“我用不着你管，就这么一觉睡到天亮，多惬意啊。”
有人轻声叹气，“孤独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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