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暮投石壕村第2/2段
虽是倒地，村民却不敢站起身来，歪斜地躺在地上，两眼恐惧地望向军汉们。
领头的军汉名叫丁六，是平卢节度使王克的牙将。
大周王朝一百年前曾发生卢武之乱，各地节度使起兵勤王。
因平叛有功，卢武之乱后，各地节度使所部兵将便成了他们各自的牙兵牙将。
也就他们自己豢养是私兵。
崔昂与秦三伏趴在远处的草垛后，望着场间的一切，既感不安，又为他们的行为感到愤怒。
丁六似乎感受到了有人注视自己。
他往身后瞥了一眼，没有瞥向崔昂和秦三伏，却将目光投向村子的另一侧。
崔昂顺着丁六目光，发现村子的另一边赫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直直的立在原地，目光清冷，先是扫视场间，随即又把自己的斗笠故意压低了几分以此遮住自己的脸，避开牙兵们的注视。
丁六上下扫了那人一遍，旋即将目光停在了那人的手上。
他示意几名手下，其中有两人会意，持起刚刚点燃的火把走到那人身前。
“哪里来的？官凭拿出来。”
那人没有搭话，仅是按照牙兵的命令从内里掏出折起的官凭。
“京畿道京兆府长安光德坊李牧”，牙兵从官凭上读取那人的身份信息。
“原来是京师来的‘老爷’”，一名牙兵听着同伴的念白，口中不屑地吐到。
“不在热热闹闹的京城待着，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你管不着”，名叫李牧的人硬怼回去。
“光德坊李牧？他怎么来了密州？”
虽然离场间有一段距离，但李牧的名字却如惊雷在他的心头一震，崔昂面上流露不解。
“昂哥，这李牧是谁？”三伏歪着脖子，捏着嗓子问到。
“他是燕王的次子。”
看到三伏仍旧一脸疑惑，崔昂小声解释道，“燕王的封地在河朔三镇，这么说你可能不懂，如果说安东都护府的边防归燕王管，你可能就明白了。”
“那岂不是我爷爷就是去了他那里”。
崔昂点点头，“不过让我感到奇怪的是，按理说燕王控弦在外，李牧必须一直待在京师，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密州？”
“为什么燕王在外面，这李…李牧就必须在京师？”
“皇帝说这是对世子们的恩泽，因为京师繁华，又有很多学识渊博的大儒，待在京师可以让诸王世子更好地做学问。”
“当然，这些都是表面文章，皇帝不过是怕诸王造反罢了”，崔昂随口道，“他拿诸王世子当控制他们的人质。”
“你…斗笠压这么低干嘛，给老子抬起头来。”
正在崔昂与秦三伏咕哝之时，牙兵的厉声呵斥打断了他们，他们紧忙屏气凝神地望向场间。
李牧一推斗笠，双眼直直地钉在军汉脸上，表情似乎比军汉们还要森冷。
他把手间的横刀用力捏出声来，惹得盘查的牙兵不禁脊背一冷，喉头吞了一口唾沫。
牙兵清了清嗓子，故作镇定地将官凭随手丢回李牧胸前，转身回到丁六身前。
“大哥，那小子是京城来的，恰巧路过这里”。
“那让他快滚，别在这里碍眼”，丁六不屑地吩咐了一句，他的手下开始驱赶李牧。
场间的村民们当然也清楚地看到了李牧，他们虽然抛来注视，眼神却空洞而茫然。
这种世道，哪有几个愿意管闲事的？更何况场间为难自己的都是官军。
无论谁来，他们恐怕都不敢抱有希望。
“都看什么看……老老实实给爷躺好……”
丁六说着，一脚接着一脚踢在成排站立的村民们身上，他们个个应声倒在地上，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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