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大结局(上)帝后归来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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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驾到来时,星罗文武已于山廊内入座,听见唱报,文武纷纷叩迎凤驾,伴驾前来的妇人们也纷纷叩见帝王,唯独皇后见驾未拜,径直行过山廊,入了水殿。

  少顷,殿内传出一道慵懒含笑的声音,“平身吧,今日,朕与皇后同诸位爱卿及家眷共度佳节,朕心甚欢,盼众卿同乐。”

  星罗文武同命妇们谢恩入座,众人望入殿内,只见殿门大开,一枝茶花置于几旁,帝后伴花而坐,红尘网着清风,枫色染了清霜,真真如诗如画,神仙眷侣。

  帝后经海路回国一事的内情,百姓不知,官场中却已闻风声。听说,北燕帝混入大图劫持了凤驾,圣上察知后向大图朝廷借道入境,御驾亲征,一路浴血,在英州余女镇大败北燕兵马,两国海师激战于海上,北燕名将陈镇被魏大帅所杀,北燕帝重伤,生死不明。若北燕帝驾崩,江北是否有收复之机?

  听海师将领们说,大图天子遇刺乃长公主所为,如今叛军遍地生事,国内一片大乱。皇后娘娘虽已回国,手中却握着大图半壁江山之权,帝后眼下似乎是想好好过个年,但年后……这四海局势怕是会很有看头。

  “酸。”正当星罗文武的心思飘到了国事上时,忽听一道清音传出,皇后从果盘中拿了只青枣尝了一口,眉心微蹙,随手放下了。

  星罗刺史的心顿时提了起来,贡果是刺史府备的,皇后不喜,这家商号日后不用倒也罢了,但……罚还是不罚?

  这时,只见圣上瞅了桌上一眼,慢悠悠地将青枣拿了起来,就着皇后品过的地方尝了一口,美滋滋地道:“甜。”

  刺史愣了愣,皇后言酸,圣上道甜,这枣子究竟是酸是甜?

  皇后哼道:“有本事你都吃了。”

  圣上当真又尝了一口,眸波含笑,与在宝箓宫中问政时那喜怒难测的矜贵气度别有不同。

  “哎!”皇后急了,欲夺却被躲过,不由瞪了圣上一眼,从果盘中挑了只梨子尝了一口递了过去,说道,“这个甜。”

  圣上瞅着那只梨子,笑意却淡了几分,“分梨谓之分离,这可是娘子说的,忘了?”

  暮青一愣,她是说过,在船上。那天,侍卫端来几只梨子,远航途中,新鲜蔬果难得,步惜欢正养身子,她想都留给他,就以此为说辞,一口未尝,没想到他当真了。

  “此后余生,惟愿朝朝暮暮,白首不离。”步惜欢望着暮青,眉宇间锁着的缱绻深情,似那青枣的滋味,是酸也甜,久而不散。

  山廊上,湖光潋滟,映红了人面繁花。

  水殿内,帝后彼此凝望了许久,皇后剥了只柑橘递了过去。

  “许你甜蜜吉祥,这总行了吧?”皇后的嗓音依旧清冷,只是添了几许哄人的无奈。

  圣上默不作声,眸底却浮起几分笑意,把那柑橘接到手中一分为二,一半又递给了皇后。

  皇后接了,两人一瓣一瓣地剥着橘络品着柑橘,山青水绿,日暖花红,两情久长,莫过于此。

  “启奏陛下,午时了。”小安子待帝后品罢柑橘才禀奏时辰,一声开宴传出殿廊,惊醒了无数艳羡的目光。

  礼乐声起,宫人们捧着珍馐而来,宴一摆齐,歌舞名伎便翩翩而至,一时间,云高乐和,君臣同乐,酒过三巡,老诰命们悄声话着家常,命妇们陪在夫君身旁,时不时地瞥向殿内,舞姬们的云裙水袖遮掩了殿内的光景,依稀可见帝后为彼此布着菜,圣上举箸落勺间优雅矜贵,他只在皇后身旁笑着,皇后那一身清霜就跟融了似的。

  凤尊远居神殿的这些年里,圣上专于社稷,未纳一妃半嫔,不知令多少人匪夷所思。可今日见了凤尊其人才忽然看明白了——人世间最好的姻缘莫过于夫妻相配,白首成约。

  这一往情深,岂能不羡煞了人?

  今日乃灶王节,按习俗要祭拜灶君,午宴后,帝后便未留星罗文武及其家眷,待人走宴散,二人便相携回宫。

  步惜欢离开汴都已有半年之久,如今天下间谣言四起,难说南兴就不会乱,他本该一登岸便快马加鞭赶回宫中,却执意在星罗逗留,半点儿也不着急。

  “你御驾亲征,四海皆知,咱们刚回来,消息尚未传遍天下。在天下人眼中,帝驾离去已一旬有余,国不可一日无君,你就不怕有人动什么心思?”刚用过午膳,暮青睡不着,一回到延祥宫中便将船上未下完的棋局摆上了,一边对弈一边问道。

  步惜欢一察觉北燕的意图便命替子留在岭南行宫,自己率隐卫暗中潜入了大图,路上得知她被劫后,立刻命替子向大图朝廷借道。他蛊毒发作,知道大图必乱,洛都朝廷在此国难关头必不敢明着与南兴为敌,定然应允此事,卖南兴个顺水人情。于是,替子扮作帝驾率军入了大图,步惜欢在半路上与大军汇合,这才赶到了余女镇。

  自替子离开行宫,御驾亲征的事儿就传出去了,这几个月,朝政是陈有良带着执宰班子在处理。这几年虽然国泰民安,但朝中文武政见不同乃是常事,地方官吏也难说都拥护新政,虽然有人趁此时机作乱的可能性不太大,但也不得不防。

  “如此岂不更好?”步惜欢望着棋局,气定神闲,“这几年,朝中文武齐心社稷,虽是好气象,亦当居安思危。盛世之下,必有腐蛀,此番大张旗鼓地亲征,若不掀几只蛀巢出来,岂不可惜?”

  暮青翻了个白眼落子,一副果然之态。

  上回瓮中捉鳖扳倒了何氏一党,这回又该谁哭了?

  不用猜,潜入大图之前,步惜欢一定命监察院撒了网,这人就算涉险,也绝不会莽撞,他将背后留给人看,那背后多半有局。

  步惜欢应了一手,笑道:“娘子似乎不以为然。”

  暮青道:“何家兵谏、林党覆灭才几年?百官的忘性不至于这么大。只怕你人不在金銮殿,君威仍存,没人敢造次,这回你未必能如愿。”

  此话听着是泼冷水,实则与褒扬无异。

  步惜欢愉悦地笑了声,打趣道:“怎是为夫之威?应是你我联手之威。”

  “所以说,此番亲征,有些人未必会倾巢而出,很可能只是暗中走动,闹不出太大动静儿来。”暮青推出一子,攻势雷厉。

  “足矣!”步惜欢慢条斯理地应手,“外事纷争大起,内事不宜用兵,动静小正合我意。这几年,改革施政如火如荼,朝中文武虽齐心社稷,但政见之别已显。此番亲征,权柄放给执宰班子,陈有良那耿直性子压不住争执,朝臣之间必有政争,监察院都盯着呢,我倒想瞧瞧他们的手段。明年开春儿便是春闱,各州举子进京赶考,恰逢我亲征在外,地方与礼部之间会有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往来,我亦殷切盼之。”

  暮青浅浅地扬了扬嘴角,说来说去,动静大亦或小,都是有人要倒霉。

  监察院的奏报尚在路上,但她有预感,这人比别人多长了个心窍,此番部署遍布朝廷地方,也许能左右朝廷未来数年乃至十余年的局势。

  “将军。”这时,步惜欢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暮青抬眼望去,正对上他含笑的眸子。

  她低头看棋,面前摆着的不是一副围棋,而是九竖十横,中书“楚河汉界”——一副象棋。

  这副棋是她在船上所画,当时舰队启程不久,步惜欢晨昏时分常立在窗前遥望,她知道他牵挂父王,忧他伤神,便画了这副棋陪他解闷儿。船上无甚名贵木料,棋子乃船工依照图纸所雕,工拙粗简,却不妨碍有人上瘾。

  初时,她教授了规则术语,不过三五局棋,步惜欢便开了窍,在船上与她悠悠地下了两个多月,如今已然棋力颇高。

  “拆炮挡子,神来之笔,弃车取帅,石破天惊。”暮青不吝赞扬,赞的却不知是棋局,还是政事。

  步惜欢一笑,眸波盈盈如一湖秋水,波心映着她,倩影独好。

  “可乏了?歇会儿可好?”他问。

  “嗯。”她答,话音刚落,面前便伸来了一只清俊如玉的手。

  二人携手起身,同往帐中去了。

  彩娥和小安子互看了一眼,会心一笑,便双双领着太监宫女们退了出去,掩上了殿门。

  *

  帝后归来,星罗这个年格外热闹,街上张灯结彩,一入夜,从庙市街口望去,人群熙攘,火树银花。

  早些年,因海寇猖獗,星罗常年夜禁,这些年海师强盛,贼寇四散,州城的夜禁逐渐松弛,官府于灶王节至上元节大开庙市,准百姓欢闹游玩。

  庙市上店肆大开,字画珍玩、胭脂头面、果子酒茶、泥孩窗花、春联画灯、嘌唱算卦、说书搏戏,无一不有,旗面林立。吆喝声不绝于耳,几个孩童唱着送灶的童谣挤过熙攘的人群,结伴奔着一家卖糖的铺子跑去,铺子里,刚熬好的灶糖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糖香。

  “起锅拔丝喽——挂灶糖——”一个老翁唱着调子吆喝了一声,铺子里出来个笑容慈祥的老婆婆,夫妻一起将热气腾腾的糖饴挂上撑架抻扭扣拉。

  孩童们拍着手,想挤到撑架跟前儿去,却被爹娘们拽住——糖铺门前立着一对神仙男女。

  男子玉冠博带,月袖拢着灯火,半张容颜惊世,风华雍容绝代。女子面覆薄纱,风姿清卓,男子陪在一旁,将一袖月色、如萤灯火皆送与她为伴,铺子里飘出的热气里拢着两人,这热闹人间忽然便好似天上宫阙。

  两人观摩着老夫妇做灶糖的手艺,四周无敢近前打扰之人,过了一会儿,老翁拉好糖条,剪下一段红绳儿,用红绳儿把糖条绞成段,一块块儿灶糖便做好了。

  老婆婆取来一张麻油纸,将灶糖包好,奉给女子,笑道:“这位姑娘久等了,这是您要的灶糖。”

  “婆婆客气。”女子接过纸包,回身望见眼巴巴地望着糖的孩童们,不由一笑,随即将纸包打开,蹲下身来问道,“有谁要吃糖?”

  孩童们早馋了,一听有糖吃,不顾爹娘们拦着,纷纷跑到女子面前讨糖。新出锅的灶糖像一颗颗小瓜,热热乎乎,糖香扑鼻,铺子里飘出的热气模糊了女子清冷的眉眼,亦令男子的笑意愈发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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