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恁第1/4段
2017年09月18日，纽约，22：00。
程墨已经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坐了半个小时了。
他就一直不停的喝酒，然后上厕所，然后回来接着喝，然后再去上厕所。面前的烧鸟一直没怎么动，扎啤却已经不知道下去几扎了。但这该死的啤酒越喝越清醒。程墨本来只是想让自己失去思考的能力，这样就不用想起和张九九的那些过往。但几扎啤酒下去，张九九的巧笑倩和美目盼却越发清晰起来。
程墨掏出手机翻起和张九九的聊天记录来。明明她昨天还和自己聊起以后在纽约一起租房的生活。
“呐你看你学校在上城，我却在下城，我们是不是得在中城租一套房子啊，但是那里好贵啊。”
“没事啊像我这种码农很好找工作的，我当初选这个专业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我们两个的未来。到时候我出去挣钱养你嘛。”
张九九发来一个星星眼的表情。
“那我看看昂。唉这套房子好像不错，而且足够大，我们完全可以按我们想的养一只猫一只狗唉。但是这里我要放个猫爬架，然后这里还要用围栏拦起来，防止狗狗在家里乱跑。”
“我养你都还来不及，哪还有时间养猫狗啊？”
“没事的没事的，你养我就好了，我会养猫猫狗狗的。我也会出去挣钱的，然后回来给他们买猫粮狗粮。当然了，要是你能多挣点把他们的口粮一起买了当然就更好了！”
程墨发了个微笑的表情。
“你看，我们的床就放在这里，刚好旁边就是落地窗。这样每天早上起来我们就能看到纽约的天际线。”张九九把她能看见的室内图一张张用红笔圈了出来，做好备注发给程墨。“喏你说这样好不好。”
“听你的都听你的。”
“你在敷衍我！”
“我哪有啊，我可认真了小可爱。”
“嗯，那你要等我哦，离我们相聚的日子又近了一天唉。你不许和其他姑娘勾勾搭搭的知道吗！”
“嗯，我知道啦！”
“耶你最好了，我一直都最最最最喜欢你了！”然后张九九发来了一个亲亲的表情。
嗬，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张九九。我们分手后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但原来你的喜欢从一开始就是个拙劣的谎言。
只是因为我太爱你，所以你说什么我都信，哪怕是再拙劣的谎言，我也愿意去相信。
程墨拿着手机总想给张九九发些什么，却什么都发不出去。千百句话他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却永远按不下那个发送键。
一如他向张九九表白的那天，他仿佛在一瞬间就失去了沟通表达的能力。
知奈美也很久没有说话，她就那么看着程墨抱着手机哆哆嗦嗦打字却什么都发不出去的样子。
程墨抖抖索索地抱起一扎生啤，却没拿住，玻璃瓶在餐桌上翻了个身，然后滚了半圈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摔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嘭’，把自己摔得四分五裂。金黄色的液体在桌上飞速流淌开来。程墨觉得这就像自己刚刚经历的一切，心在一瞬间摔得粉碎，然后从心底涌出来的悲伤就这么流了一地。
侍者拿着毛巾过来清扫，被知奈美拦了下去。她接过侍者手中的毛巾，对着侍者耳语了几句，站起身，一脚踩在了玻璃渣子上，玻璃发出了吱吱的惨叫声。知奈美完全不介意她的小羊皮鞋底，把毛巾平摊在程墨面前的桌子上开始擦拭起来。
侍者则撤下了两人面前的扎啤。转而从后厨端出来了两杯加了巨型球形冰块的杯子和一整瓶威士忌放在了知奈美面前。
知奈美把其中一杯递到程墨面前，旋开了威士忌的瓶盖给程墨满上。
“你有没有曾经，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你觉得说这辈子就是他了，你一定会嫁给他。”程墨看着眼前的威士忌问知奈美。
知奈美叹了口气。“没有。”
她也给自己倒满了威士忌，右手食指摩挲着酒杯的杯沿，左手托着腮，认真地看着杯子里一点点被冰块晕染开的酒。“你不觉得从某种角度上讲，感情是一件……很不科学的事情吗？”
“嗯？”程墨也在看着玻璃杯中的酒，只是他的眼神空洞无神，始终无法聚焦起来。
“你看，如果人类就像是现在的人工智能，单纯只拿数据和逻辑说话，那只要数据和逻辑不出错，最后的结局就一定是对的，而且肯定是理论上的最优解。但是一旦人类的感情参杂进来，很多事情就变得……非常不确定。”
“比如？”
“比如说，你也知道你来美国是正确的决定，因为这里有你真心想了解的东西。你的天分和命运将你引向了人工智能。但是你现在就在后悔当初是不是应该为了张九九留在国内。再比如，你也知道一年前你应该选择其他学校而不是哥大，因为你不喜欢闹市，更喜欢悠闲恬静的生活。但是你却为了张九九来了。”
知奈美认真地看着程墨。
“你为了张九九做对了一件事做错了一件事。但是因为感情的缘故你现在却开始怀疑对的事情做错了，错的事情是对的，这就是你的理智吗？”
程墨已经不想去问知奈美是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的了。今晚知奈美已经给了他太多惊吓，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已经完全停摆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程墨只有这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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