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人心叵测第1/3段
一身粗麻白衣的赤丁子经常坐在夕阳下的竹林里弹琴。
赤丁子精通一切古琴，甚至连失传已久的一些名曲都能流畅演奏。至于书法、绘画更是出神入化，信手拈来，无人不赞。
赤丁子说：琴棋书画是很高雅的艺术，林花照，你学会了对你有很大的好处。
赤丁子说：只要你愿意学，无论什么琴谱，我都能帮你找到。
赤丁子说：呼吸吐纳这些你也学一学，以后用得着。
赤丁子甚至教她认识了上百种草药。
有一次，林老先生自言自语：这个少年郎，他到底从哪里学会这么多的？
林老先生虽然每年都会收他几条干肉腊鱼当学费，可是，这些东西，并不是老先生教的。老先生除了四书五经，并不教别的。
林花照当时却从没怀疑过这个问题：赤丁子啥都会，这不是很正常的吗？他甚至知道如何才能把竹节虫烧得更好吃。
要过了很久，她才明白：许多东西，并不是生来就会的。
比如赤丁子，他寄居的那家远亲，是一对老迈的夫妇，耳聋倒听，大字不识一个。那么，他的这些才艺是何时何地学会的？
学堂里的其他少年，总是丢三落四，一惊一乍，但赤丁子从来不会犯这种错误。赤丁子总是处变不惊，神态自若。
林花照只见过他一次失态。
就是兰家派来张媒婆的那天。
张媒婆口无遮拦，声如洪钟，唾沫横飞地炫了大半天：兰家如何富有，兰家如何守信，兰家在锦关城是神一样的存在，兰家的二公子更是锦关城最帅最有学问的翩翩少年郎……一句话，你们林家的女儿能嫁入兰家，简直是祖上积大德了。话里话外，要不是兰家老爷诚实守信，你们根本高攀不起。
那个傍晚，在后院的竹林里，赤丁子很是紧张，低声问：林花照，你会嫁到锦关城去吗？
林花照摇头：我才不呢。我一个人跑去锦关城干什么？
可张媒婆说，兰家的二公子一表人才，琴棋书画无一不精，是天下女子的梦中情人。
林花照天真地咯咯大笑：这些很稀奇吗？我们自己全都会啊。
除了这些，张媒婆说兰家富可敌国，你一去就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林花照问：什么叫锦衣玉食的生活？有油炸竹节虫好吃吗？
赤丁子：……
林花照又说，锦关城那么远，我要是去了，就见不到我阿爹阿娘，也见不到你，这怎么行？我坚决不去。
赤丁子听得这话也笑起来。
第二天，张媒婆一走，林老先生就把林花照叫到堂屋里，赤丁子也（不请自行）跟进去，但不知为何，老先生并未阻止他。
林老先生和颜悦色：和兰家的婚事只是一个玩笑，不作数的，我们已经回绝了。再说，锦关城那么远，我们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远嫁不合适。
林花照还没觉得怎样，因为那时候，她其实并不清楚“远嫁”是怎么一回事。反倒是赤丁子听得这话，立即眉开眼笑，大步出去了。
林老先生死死盯着他的背影，很久没有做声。
……
彼时，林花照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可现在，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浮现脑海，历历在目。
“林花照……”
她如梦初醒，仰起脸，迷惑地看着对面的白衣人。
夕阳洒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就像是某种玉石雕刻——好看得像是假的。
无数次，她把这人错认为赤丁子。
可仔细一看，就知道，赤丁子从来没穿过这么华丽的衣服，赤丁子也没有这么大的气派。
赤丁子只是个文弱的穷少年。
赤丁子连学费都只能用干肉支付。
而这人，可能是个万年老妖。
“给我弹一曲高山流水吧？”
柳三月忽略了这句话，随意看了看虚掩的药铺大门：“这段时间，一个病人也没有了吗？”
“病人是有的。只是，他们不爱来我这里而已。”
以前来海，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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