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夜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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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我会被捕?为什么我会变成一个囚徒呢?”

  “我不知道。”梅尔塞苔丝说。

  “是的,您是不知道,夫人,至少我希望您不知道。那让我来告诉您。我之所以被捕,我之所以成为囚徒,是因为就在我要娶您那一天的前夕,有位叫唐格拉尔的人在雷瑟夫酒馆的凉棚下写了这封信,是那个费尔南渔夫亲自负责把它投进了邮筒。”

  这时,基督山走到一张写字台前面,打开抽屉,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来,纸张已失去原来的色泽,墨水也已变成铁锈色;他把这张文件拿给梅尔塞苔丝。

  这就是唐格拉尔写给检察官的那封信,是基督山装扮成汤姆生-弗伦奇银行的代理人付给德·博维尔先生二十万法郎,那一天从爱德蒙·唐泰斯的档案里抽出来的。

  梅尔塞苔丝惊恐万分地读下去:

  检察官先生台鉴,敝人乃拥护王室及教会之人士,兹向您报告有爱德蒙·唐泰斯其人,系法老号之大副,今晨自士麦那港而来,中途在那不勒斯和波托费拉约港停靠过。此人受缪拉之命送信与逆贼,并受逆贼命送信与巴黎波拿巴党人委员会。

  逮捕此人时即可获得其犯罪证据,信件不是在其身上,就是在其父家中,或者在法老号上他的船舱里。

  “噢,我的上帝!”梅尔塞苔丝说,用手抹一抹她大汗淋漓的额头。“这封信……”

  “这是我用二十万法郎买来的,夫人,”基督山说,“但这只是小意思,我今天就可以在您面前证明我是无辜的。”

  “这封信的结果怎么样?”

  “您知道得很清楚,夫人,就是我被捕了,但您不知道那次我在监狱待了多久。您所不知的,夫人,就是在那和您相隔只有一公里的伊夫堡的一间黑牢里,一关就是十四年。您所不知的,就是在这十四年的日日夜夜中,从我进去的第一天起,我就发誓要复仇;但我不知道我的父亲去世了,而且是饿死的!”

  “公正的上帝!”梅尔塞苔丝浑身发抖地喊道。

  “当我在狱里待了十四年以后,在我离开牢房的时候就听到了那两个消息,而正是为了这个原因,为了活着的梅尔塞苔丝和我死去的父亲,我发誓一定要向费尔南复仇,我现在就是在为我自己复仇。”

  “您确定这一切都是可怜的费尔南干的吗?”

  “我以我的灵魂担保,夫人,我对您说的这些事,就是他干的;何况,他还干过更见不得人的事呢,他身为法国公民,却去投靠英国人!他出生在西班牙,却去跟西班牙人打仗;他受恩于阿里,却出卖、杀害了阿里。跟这些丑事相比,您刚才看到的那封信又算得了什么呢?那不过是失意的情人设下的一个圈套,对后来嫁给了他的女人来说,我承认,而且我也理解,这都是可以原谅的,可是对一个原来要娶这个女人的男人来说,这是无法原谅的。好吧!法国人没有惩处这个叛徒,西班牙人没有打死这个叛徒,躺在坟墓中的阿里,也没能惩罚这个叛徒;而我,被出卖,被谋害,被埋葬在另一座坟墓中的我,靠着天主的仁慈从这座坟墓里爬出来了,我理当为天主来报这个仇;天主派我来就是为了报仇,现在我来了。”

  那可怜的女人把头一下埋在自己的双手之中,她的腿实在支持不住了。

  但妻子的尊严阻止了她充当情人和母亲的冲动。当伯爵跑上去把她扶起来的时候,她的额头几乎要触到地毯了。然后,她坐在一张椅子里,望着基督山先生那刚毅的脸,在那张脸上,悲痛和忌恨的表情仍然显得很可怕。

  “让我不去毁灭这个家伙!”他低声地说,“上帝把我从死境里救出来,就是要我来惩罚他们,而我竟不服从上帝的指令!不可能,夫人,这绝不可能的!”

  “爱德蒙,”那可怜的母亲说,她换了一种方式,“当我唤您爱德蒙的时候,您为什么不称我梅尔塞苔丝呢?”

  “梅尔塞苔丝!”基督山把那个名字重复一遍,“梅尔塞苔丝,嗯,是的,您说得对,这个名字依旧还有它的魅力,很久以来,这是我第一次以这样声音地叫出这个名字。噢,梅尔塞苔丝!我曾在满怀惆怅的悲叹声中,在伤心的呻吟声中,绝望的呼喊您的名字。在寒风刺骨的冬天,我曾蜷伏在黑牢的草堆里呼喊它。当酷暑难当时,我曾在监狱的石板上滚来滚去地呼喊它。梅尔塞苔丝,我必须要为自己复仇,因为我受了十四年苦,——十四年中,我哭泣过,我诅咒过,现在我告诉您,梅尔塞苔丝,我必须要为我自己复仇了!”

  伯爵生怕因自己曾竟深爱过的人的请求而让步,他求助于自己的回忆来挽救他的仇恨。

  “那么就为您自己复仇吧,爱德蒙,”那可怜的母亲哭道,“您应该让您的报复落到罪人的头上——您去报复他,报复我,但不要报复我的儿子!”

  “《圣苔丝和我死去的父亲,我发誓一定要向费尔南复仇,我现在就是在为我自己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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