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为亲人复仇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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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爵先生想让我从何处讲起呢?”贝尔图乔问道。

  “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随您的便吧。”基督山回答。

  “但我想,布索尼神甫已对大人说过什么……”

  “是的,是讲过一些情况,但时隔七八年,我全都忘啦。”

  “这样我就可以随便讲了,而不会担心大人厌烦……”

  “讲吧,贝尔图乔先生,讲吧,会比我看晚报更有趣。”

  “事情要追溯到一八一五年。”

  “哦!哦!”基督山说,“一八一五年可不是昨天的事了。”

  “不过,大人,对我来说,事情发生的每一个最微小的细节,都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一样记忆犹新。我有个哥哥为皇帝指拿破仑。效忠。他在全由科西嘉人组成的一个团里当上了中尉。我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因为我们是孤儿,我当时只有五岁,他那时十八岁。他把我当儿子一样抚养成人。一八一四年,在波旁王朝统治时期,他成了家。皇帝从厄尔巴岛返回后,我哥哥立刻当兵服役,在滑铁卢战役1815年6月18日,拿破仑在滑铁卢战役中遭到彻底失败,从此,法国与欧洲其他国家之间连续23年的战争结束。中挂了彩,于是他随军退到卢瓦尔河。”

  “您讲的事‘百日王朝’的历史吧,贝尔图乔先生,”伯爵插话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段历史已经有记载了。”

  “请原谅我,大人,但这些细节都必须讲一下的,而您答应过我肯耐心听的呀。”

  “说下去吧,我一定信守诺言。”

  “有一天,我们收到了一封信。我应该先告诉您,我们住的地方是一个名叫洛格里亚诺的小村子,就在科西嘉海峡的头上。他告诉我们说,军队已经解散了,他要取道经夏托鲁、克莱蒙费朗、勒普伊和尼姆回来,假如我有钱,他叫我托人带到尼姆去留给他,交给一个和我有交往的客栈老板。”

  “是走私线上的人吗?”基督山问道。

  “伯爵先生,人总得活下去呀。”

  “当然啦,继续讲吧。”

  “我很爱我的哥哥,我刚才已经对您说过了,大人;因此,我决定不但给他送钱去,而且要亲手送到。我手头上有一千法郎,我留下五百给阿孙塔,她是我的嫂嫂;我带走另外五百,于是就去尼姆了。这件事不难办,因为我有一条船,在海上要装一批货;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在帮助我完成我的计划。装上货之后,风向转了,以致我们有四五天不能驶进罗讷河。最后,我们终于靠上了岸;我们又逆流驶到阿尔。我把船留在贝尔加德和博凯尔之间的一条河里,自己就徒步去尼姆了。”

  “我们现在快要讲到故事的本身了是吧?”

  “是的,大人,请原谅我,但是,您一会儿就会知道的,我所讲的话,都是省得不能再省的了。正在这个时候,那次著名的法国南部大屠杀发生了。有两三支盗匪,为首的叫特雷塔戎、特吕弗来和格拉方什么的,他们在大街上公开地杀人,凡是被他们认为有波拿巴分子嫌疑的,都有被杀的危险。您一定也听说过这次大屠杀吧,伯爵先生?”

  “隐约听说过,那时候我正在离法国很远的地方。往下说吧。”

  “我一进尼姆,真可谓一脚踏进了血泊里,因为每走一步我都会遇到几个死尸,而那些杀人的强盗还在到处杀人、掳掠、纵火。我被这种到处杀戮和破坏的景象吓慌了,这完全是为了我的哥哥,因为他是帝国时代的军人,刚从卢瓦尔军队里回来,凭他的制服和他的肩章,就够让人处处担心的了。我自己倒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不过是个老老实实的科西嘉渔夫,没有什么可害怕的,正巧相反,那正是我们走私贩子最有利的时机。于是,我赶紧去找客栈老板。我的推测实在太准啦:我的哥哥是前一天傍晚到尼姆的,刚走到他想借宿的那间房子门口,就被人刺死了,我费尽心机地去寻找凶手,但谁都不敢把他们的名字告诉我,他们实在是吓坏啦。于是我想起了常常听人说起的法国司法机关,据说它是什么都不怕的,我就去要求见检察官。”

  “那位检察官名叫维尔福?”基督山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的,大人,他是从马赛调来的,调来前,是马赛的代理检察官。他由于热心从政而晋升了一级。据说,他是检察官员中第一位向政府禀报了有人从厄尔巴岛登陆的消息。”

  “所以您就去找他了。”基督山说道。

  “‘先生,’我对他说,‘我哥哥于昨天在尼姆大街上遭人杀害,我不知道凶手是谁,查清凶手是您的职责。您是尼姆司法界的首脑,您应该为司法部门没有尽到保护责任的那些人申冤报仇。’

  “‘您的哥哥是什么人?’检察官问道。

  “‘科西嘉团的中尉。’

  “‘篡权者的一个士兵,是吧?’

  “‘法兰西军队的一名军人。’

  “‘那好嘛,’他回答说,‘他用剑杀人,就在剑下亡身。’

  “‘您错啦,先生,’我答道,‘他是被匕首刺死的。’

  “‘您要我怎么办?’那个法官问道。

  “‘我已经告诉过您啦,为他报仇。’

  “‘去拿谁来报仇?’

  “‘拿他的凶手呀。’

  “‘我怎么知道谁是凶手呢?’

  “‘吩咐他们去找呀。’

  “‘为什么?您的哥哥和人吵架,是在一场决斗中被杀死的。所有这些老军人都无法无天的,皇帝时代,大家还能容忍他们,但现在可不同啦,因为我们南方人是不喜欢军人或混乱状态的。’

  “‘先生,’我反驳说,‘我来请求您不是位我自己。至于我,我顶多哭一场,或为他报仇雪恨,一切都了结了。可是,我哥哥还有一个可怜的妻子。倘若我再有什么不幸,那个可怜的女人就会饿死,因为他是靠我哥哥唯一的薪水生活的。请为她神情一笔政府的抚恤金吧。’

  “‘每一次革命总是有灾难的,’维尔福回答说,‘您的哥哥是这次灾难里的牺牲品。这是天灾,政府对他的家庭是毫无义务的。假如我们从各种复仇法上来判断,逆贼的追随者以前曾处处迫害王党,现在轮到他们当权,您的哥哥在今天多半会被判处死刑的。这种事情是很自然的,这是报应的定律嘛。’

  “‘什么!’我大声叫道,‘您做法官的也对我这样说?’

  “‘这些科西嘉人简直都疯了,我敢断定,’维尔福回答说,‘他们以为他们的老乡还依旧在做皇帝呢。您看错了时代啦,您应该在两个月之前来告诉我的,现在太晚了。赶快走吧,不然我就要用强迫手段了。’

  “我望了他一会儿,想看看要是再向他请求会不会有什么收获,但这个人是石头做的。我走近他,低声说道:

  “‘好吧,既然您把科西嘉人看得这样清楚,您就一定该知道,他们是绝不食言的。您以为杀死我哥哥是件好事,因为他是个波拿巴分子,而您是一个保王党!好吧,我,我也是一个波拿巴分子,我现在向您宣布一件事,就是我要杀死您!从我向您宣布为亲人复仇的这个时候起,您就赶紧想法保护您自己吧,因为下一次我再碰见您的时候,您死期就到了!’

  “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我打开门逃了出去。”

  “啊,啊!”基督山说道,“看您的外表很老实,贝尔图乔先生,想不到您竟会对一位检察官做出这样的事来!他知不知道‘为亲人复仇’这几个可怕的字是什么意思?”

  “他非常清楚,所以从那时起,他再不单独出门,深居简出,并派人四处搜寻我。幸而我藏得很隐蔽,他没能找到我。这时,他吓坏了,吓得不敢在尼姆再久待下去,于是请求调往他地;由于他是一个颇有影响的人,他就被调到凡尔赛任职了。然而,您知道,对一个发誓杀敌复仇的科西嘉人来说,距离是难不倒他的,他的马车跑得再快,也从没有超前我半天的路程,尽管我是徒步追踪他的。

  “最要紧的事情不是要杀死他,而是在要杀死他时不被人发觉,因为我有超过一百次杀他的机会。我已不再是属于我自己了,因为我得保护自己和想法养活我的嫂嫂。接连三个月,我盯住了维尔福,那三个月里,只要他一出门,我就跟着他。终于,我发觉他偷偷摸摸地到奥特伊去了。我就跟着他到了那儿,我看他走进了我们现在的这所房子,只是,他并不从朝街的大门进来,他原是骑马或是乘车来的,但他却把车子或马留在小客栈里,从那扇门进来,您看,就是那边儿的那扇门!”

  基督山点了一下头,表示他能在黑暗中看到贝尔图乔所指的那扇门。

  “我在凡尔赛既然无事可做,就到奥特伊来竭力探听消息。假如我想偷袭他,最合适的地点显然就是躲在这儿等候他了。这所房子,正如门房告诉大人的,是属于维尔福的岳父圣·梅朗先生的。圣·梅朗先生住在马赛,所以他用不着这所乡村别墅。据说房子已租给了一个青年寡妇,大家只知道她叫‘男爵夫人’。

  “果然,一天傍晚,我从墙上望去,看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独自在花园里散步,花园里的情形,从任何外界的窗口都是窥视不到的:她不时地向小门的那一头张望,我明白了,这天晚上,她在等德·维尔福先生。当她离得我相当近时,虽然夜色浓重,我仍能看清她的面目,我发现她是一个十八九岁美丽而年轻的少妇,高高的身材,长着一头金发。她穿着简便的浴衣,体形毕露,我这才看出她有孕在身,甚至似乎已离临产不远了。

  “过了一会儿,小门开了,进来了一个男人,那个青年女人就急忙向他迎上去。他们互相拥抱,亲密地接吻,一同回到了屋子里。

  “这个男人就是维尔福。我当时想,当他回去的时候,尤其是假如他在晚上回去的话,他就会独自在花园里走一大段路的。”

  “您知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伯爵问道。

  “不知道,大人,”贝尔图乔回答说,“您一会儿就会知道我当时没有时间去打听这件事。”

  “说下去”。

  “那天晚上,”贝尔图乔继续说道,“我本来可以杀死那个检察官,但我对花园中的具体情况还不够熟悉。我担心,假如我不能立刻杀死他,假若有人听到他的叫喊声跑来帮助他,那我就逃不掉了。我决定把这事搁一搁,放到下次再动手,并且为了不放过蛛丝马迹,我在靠花园的围墙附近还租了一间临街的房子。”

  “三天后,约莫晚上七点钟的时候,我看见一个仆人骑着马疾驰着离开了房子,踏上了通往塞弗尔去的大道。我推测他是到凡尔赛去的,我没猜错。三个钟头之后,那个人满身灰尘地人回来了,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十分钟之后,又来了一个男人,是徒步来的,裹着一件披风,他打开了花园的小门,一进去就把门关上了。

  “我赶紧下来,虽然我还没看清维尔福的脸,但从我剧烈的心跳上就可以认出是他。我穿过街道,奔到了墙角上的一个邮筒前面。我以前就是用了这个邮筒的帮助朝花园里窥探的。

  “这一次,只是望望已不能使我满足了,我从口袋里拿出小刀来,自己先试了一下,刀尖的确很锋利,然后就从墙上翻了过来。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看看那扇门,原来他把钥匙留在了门上,但为小心起见,他把钥匙在锁孔里连转了两次。

  “这样,什么也阻挡不了我从这个方向逃走。我开始琢磨地形:花园呈长方形,中间是一片英国式细草坪,草坪四角是枝叶茂密的树丛,枝叶中,夹杂着矮树和花草。

  “要从那扇门走到屋子里或从屋子里走到那扇门,维尔福先生必须经过一处树丛。

  “当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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