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九月五日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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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莉对这个要求大吃一惊,她觉得这是个凶兆。她一直保留着这把钥匙,只有在她童年时代家人为了惩罚她才向她讨回的,为什么她的父亲现在又要向她要回了呢?

  那年轻姑娘望着莫雷尔。“我做错了什么事,父亲?”她说,“您要向我讨回这把钥匙?”

  “没什么,我的宝贝,”那不幸的人回答道,一听到这个简单的问题,泪水便盈满了他的双眼。“没什么,只是我要它。”

  尤莉假装在身上摸钥匙。“我一定把它掉在我的房间里了。”她说道。

  于是她走了出去,但她并没有回她的卧室,却赶快去和埃马纽埃尔商量。

  “这把钥匙不要给您的父亲,”他说,“明天早晨,要是可能的话,一刻都不要离开他。”

  她问埃马纽埃尔是怎么回事,但他也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是不肯说,在九月四日到五日的那个晚上,莫雷尔夫人留心倾听着每一个声音,她听到自己的丈夫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来踱去,一直到凌晨三点钟。他是在三点钟才躺到床上去的。

  那一夜,母女两人厮守着挨了过去。她们也在期待着马克西米利安,他本该在傍晚时就到的。

  八点钟,莫雷尔先生走进她们的卧室。他很镇静,但从他那张苍白、疲惫的脸上还是看得出他这一夜是在焦虑不安中度过的。

  她们不敢问他睡得好不好。

  莫雷尔一生中从来也没像今天这样对他的妻子如此温柔,对他的女儿如此充满了父爱。他不断地凝视着娇美的姑娘,不断地吻她。尤莉没忘埃马纽埃尔的话,当她的父亲离开房间的时候,就跟着他一起出去了,但他却急忙对她说:“去陪着你的妈妈吧。”

  尤莉想陪他。

  “我要你这样做。”他坚持说。

  这是莫雷尔生平第一次对女儿说,“我要你这样做。”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仍满带着父亲的慈爱,尤莉不敢不从命。

  她站在老地方,哑口无言,一动也不动,片刻以后,门开了,她觉得有两只手臂抱住了她,两片嘴唇亲到了她的前额上。她抬头一望,发出一声惊喜的喊声。

  “马克西米利安!哥哥!”她喊道。

  听到这几个字,莫雷尔夫人站起身来,扑入她儿子的怀抱。

  “妈,”青年叫道,他望望莫雷尔夫人,又望望他的妹妹,“怎么啦?你们的信吓了我一跳,所以我尽快赶回来了。”

  “尤莉,”莫雷尔夫人边说边对那青年作了一个表示,“快去告诉你父亲,说马克西米利安回来了。”那年轻姑娘急忙冲出房间,但在楼梯口,她碰到一个人手里正拿着一封信。

  “您是尤莉·莫雷尔小姐吗?”那人带着浓重的意大利口音问道。

  “是的,先生,”尤莉吞吞吐吐地答道,“您有何贵干?我不认识您呀。”

  “请读一读这封信吧,”他说完就把信交给了她。尤莉犹豫了一下。“这封信对令尊大有好处。”信使补充道。

  年轻姑娘急忙接过信赶紧拆开,读道:

  请即刻到梅朗林荫道去,进入第十五号楼房,向门房索取六楼房间的钥匙,走进这间屋子,取走放在壁炉一角的红丝线钱包,把这个钱包交给您的父亲。务必让他在十一点之前拿到,至要。您答应过无条件服从我,我在此向您提醒您的诺言。

  水手辛巴德

  年轻姑娘发出一声欣喜的呼喊,抬起头来,四顾寻觅那信使,但他已经不见了。她的目光又回到了那封信上,又读了第二遍,发现原来还有一小段附言。她读道:

  有一点很重要,就是您得亲自并单独完成这趟使命,倘若有人陪您,或是另一个人去了,门房将会回答他不知道有这回事。

  这段附言使尤莉的欢喜打了个折扣。她可以毫无担心地去吗?那儿会不会有某种陷阱在等待着她呢?她还很天真,不知道像她这种年龄的年轻姑娘可能遇到的种种危险。但对于危险的恐惧是不必事先知道的,真的,说起来,常常是不可知的危险会使人产生极大的恐怖。

  尤莉心里犹豫不决,决定找人商量一下。可是,由于一种奇特的情感,她所要商量的对象既不是她的母亲也不是她的哥哥,而是埃马纽埃尔。她急忙下楼去,把汤姆生-弗伦奇银行代表来见他父亲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把楼梯上的那幕情形讲给他听,并说她当时已答应过他,然后又把那封信拿给他看。

  “那么,您一定得去,小姐。”埃马纽埃尔说道。

  “到那儿去吗?”尤莉问。

  “是的,我可以陪您去。”

  “但您没看到上面要求我一定要一个人去吗?”尤莉说。

  “您是一个人去,”青年答道,“我可以在穆萨街的拐角上等您,假如您去得太久了,使我感到了不安,我就赶去接您,谁要是找您麻烦,我就要他好看!”

  “那么,埃马纽埃尔,”尤莉吞吞吐吐地说道,“您的意见是我应该服从这个命令了?”

  “是的,那送信人不是说这关系到您父亲能否得救吗?”

  “他到底有什么危险呀,埃马纽埃尔?”

  埃马纽埃尔犹豫了一会儿,但为了使尤莉立刻做出决定,他不得不把实话说出来。

  “听着,”他说,“今天是九月五日,是不是?”

  “是的。”

  “那么,在今天十一点前,您的父亲要支付三十万法郎的债务。”

  “是的,我知道这事。”

  “但是,”埃马纽埃尔又说道,“我们的现金最多只有一万五千法郎。”

  “那可怎么办呢?”

  “所以,假如在今天十一点以前,您父亲弄不到钱,到了十二点他就不得不宣布破产啦。”

  “噢,来吧,来吧!”她大喊一声,急忙拖了那个青年就跑。

  这时,莫雷尔夫人已把发生的一切都讲给她的儿子听了。

  年轻人很清楚,他的父亲遭到接二连三的打击之后,在家庭的开支方面已有很大的变化;可是他不知道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他沮丧极了。

  蓦地,他冲出房间,迅速登上楼梯,因为他以为他的父亲在书房里。他敲门,但没人应。

  正当他要离开父亲的书房门口时,他听见套间的房门开了,他回过头来,看见了父亲。莫雷尔先生刚才没有径直上楼回书房,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卧室,直到现在才从里面出来。

  莫雷尔一看见自己的儿子,就发出了一声惊喊,他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老地方,用左手紧按着一件藏在他衣服底下的东西。马克西米利安三步两步跳下楼梯,扑上去搂住父亲的脖子,突然他缩回了身子,用右手按在莫雷尔的胸膛上。

  “父亲!”他喊道,脸刷地变成死灰色,“您衣服底下藏着这对手枪干什么?”

  “噢,我也害怕这东西!”莫雷尔说道。

  “父亲,父亲!看在老天的分上,”青年惊喊道,“告诉我,您究竟拿这些武器要做什么?msp;“是的,先生,”尤莉吞吞吐吐地答道,“您有何贵干?我不认识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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