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莫雷尔公司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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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些钱累计的时候,莫雷尔所感到的痛苦简直难以用言词来形容。“二十八万七千五百法郎!”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

  “是的,先生,”英国人答道。他沉吟一下,接着说道,“不瞒您说,莫雷尔先生,一方面考虑到迄今您一直严守信用,另一方面又不能忽视马赛的传闻,说您现在无力偿付。”

  这种开诚布公的话近乎粗暴,莫雷尔听了,脸色惨白得可怕。

  “先生,”他说,“迄今为止,说起来,我从先父手中接过这个公司已经有二十四年了,而先父也经营了三十五年。迄今为止,凡是有莫雷尔父子公司签名的任何票据,拿到柜台没有一份不兑现的。”

  “是啊,这种情况我了解,”英国人答道,“不过,咱们君子对君子,请您坦率地告诉我,先生,这些票据,您能同样按期付款吗?”

  莫雷尔战栗了一下,注视着用这种先前还不曾有过的斩钉截铁的语气对他说话的人。

  “既然您坦率地提出这些问题,”他说,“我也得坦率地答复您。是的,先生,倘若像我希望的那样,我的船能顺利返航,我可以支付,因为船一回来,便能恢复我的信誉,在这以前我因遭受到接二连三的意外事故,信誉已岌岌可危;然而,倘若事有不幸,我最后依赖的财源法老号出了事……”

  那可怜的人的眼睛里盈满了泪水。

  “嗯,”对方说,“假如这最后一个来源也靠不住了呢?”

  “唉,”莫雷尔答道,“实在难以启齿……好,既然连遭不幸,我已经习惯了,还应当习惯蒙受耻辱;万一指望不上,我想我就不得不中止付款。”

  “在这种情况下,您就没有朋友相助吗?”

  莫雷尔凄然地苦笑了一下。“先生,您也清楚,”他说,“在生意上,只有客户,没有朋友。”

  “不错,”英国人喃喃地说,“那么您只有一个希望了?”

  “只有一个了。”

  “最后的了?”

  “那么要是这一个也耽误……”

  “我就毁了,整个地毁了!”

  “我到这儿来的时候,有一艘船正在进港。”

  “我知道,先生,是一个年轻人告诉我的。他忠心耿耿,在我倒霉的时候也不离开我,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这楼顶的平台上守望,以便头一个来向我报喜讯。”

  “那不是您的船吗?”

  “不是,那是一条波尔多的船,是吉伦特号。它也是从印度来的,但却不是我的。”

  “或许它曾和法老号通过话,给您带来了消息呢?”

  “我可以坦白地告诉您一件事,先生,我怕得到我那条三桅货船的任何消息。不确定倒还使人抱有希望。”于是,莫雷尔又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这次的逾期不归是说不通的。法老号在二月四日就离开了加尔各答,它应该在一个月以前就到这儿的。”

  “那是什么?”英国人问道,“这一片闹声是什么意思?”

  “噢,上帝啊!”莫雷尔喊道,脸色立刻苍白,“这是怎么回事?”

  果然,从楼道里传来喧闹声响,只听人来人往,甚至还有人痛苦地叫了一声。

  莫雷尔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但他的气力支持不住,他倒在了一张椅子里。

  两个人面面相觑,莫雷尔全身发抖,陌生人注视着他,脸上流露出深切的同情。闹声止了,莫雷尔好像还有所等待:这阵闹声肯定有原因。那陌生人仿佛听到有人悄悄上楼,那是几个人的脚步声,而那脚步声在门口停下了,一把钥匙插进头一道门的锁眼,又听见吱嘎开门的声音。

  “只有两个人有那扇门的钥匙,”莫雷尔喃喃地说道,“科克莱斯和尤莉。”

  这时,第二道门开了,门口出现了那泪痕满面的年轻姑娘。

  莫雷尔用手撑着椅背,颤巍巍地站起来。他本来想说话,但却说不出来。

  “噢,父亲!”她绞着双手说,“原谅您的孩子给您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莫雷尔的脸色又一次变白了。尤莉扑入他的怀里。

  “噢,噢,父亲!”她说,“您可要挺住啊!”

  “这么说,法老号沉没了?”莫雷尔问她,声音嘶哑。那年轻姑娘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依旧靠在她父亲的胸前。

  “船员呢?”莫雷尔问。

  “救起来了,”姑娘说道,“是刚才进港的那条船的船员救起来的。”

  莫雷尔带着一种听天由命和崇高的感激的表情举手向天。“谢谢,我的上帝,”他说,“至少您只打击了我一个人!”

  那英国人虽然平时极不易动感情,这时却也两眼湿润了。

  “进来,进来吧!”莫雷尔说,“我料到你们都在门口。”

  果然,他刚刚说出这句话,莫雷尔夫人就啜泣着走了进来,后面跟着埃马纽埃尔;在前厅的里端,站着七八个脸容粗犷、半身裸露的水手。英国人看见这些人,打了个哆嗦;他迈出一步似乎要向他们走去,但是他随即站定隐蔽到书房里最不起眼最暗的一角去了。

  莫雷尔夫人走过去,坐到椅子上,双手握住丈夫的一只手,而尤莉依然在父亲的胸口;埃马纽埃尔站在屋子中央,像是担当着莫雷尔一家人和门口的水手们之间的联系人的角色。

  “事情的经过是怎么样的?”莫雷尔问道。

  “过来一点,佩尼隆,”那年轻人说道,“讲讲事情的经过吧。”

  一个被热带的太阳晒成棕褐色的老水手向前走了几步,两手不住地卷着一顶残破的帽子。“您好,莫雷尔先生。”他说道,好像他是昨天晚上离开马赛,刚从埃克斯或土伦回来似的。

  “您好,佩尼隆!”莫雷尔回答,他虽然微笑着,却禁不住满眶热泪,“船长在哪儿?”

  “船长,莫雷尔先生,他生病留在帕尔马西班牙的一个城市,西地中海巴利阿里群岛首府。了,感谢上帝,他病得并不厉害,几天之后您就可以看到他康复回来的。”

  “很好,现在您把事情讲讲吧,佩尼隆。”

  佩尼隆将嘴里的烟草从右顶到左,用手遮住嘴,扭过头去,朝外厅喷了一长条黑乎乎的唾液到我那条三桅货船的任何消息。不确定倒还使人抱有希望。”于是,莫雷尔又用一种低沉的声音说,“这次的逾期不归是说不通的。法老号在二月四日就离开了加尔各答,它应该在一个月以前就到这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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