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当归（5）第1/2段
冰绡爬起身，下地掌灯，更为她添了一床薄衾，又为她掖好被角，轻声安抚说：“小姐莫怕，邪不胜正，她们就说死，也是罪有应得，同我们什么相关？”
话说到此，漪澜忽然一个转念，眸光里闪出一分异样的光亮，当归？那加去药罐中害她血流不尽头昏乏力的是这味当归，但上等的当归也是名贵药材，岂是她一个小丫鬟所能买得起的？
府里卖身的粗使的丫鬟依规矩不得出府门半步，如何去买？若菱儿果然要替主子报仇，但凡不必如此费力，只需弄些廉价易寻的老鼠药悄悄下去汤药中，就要了她的性命！
如此的周折，悉心安排此事之人还是希望她死得顺理成章，不为人所察觉。那么，这幕后之人又是谁呢？
只漪澜心头逐渐平静后，强喘一口气，对冰绡说：“明日去求九爷，设法查账册，近来府里可曾有人大量领取上等当归？”
冰绡一一应下说：“小姐还是安歇吧，冰绡记下了，明日一早儿就去办妥！”
清晨，冰绡早已吩咐厨娘备下了几样可口的小菜，一碗薄粥，劝她好歹吃两口。
漪澜才端起碗，便见隋嬷嬷急匆匆进来，轻声在她耳边道：“八奶奶让婆子去打探的事儿，探听来了。菱儿近来不见同什么人交往，她性子古怪，丫鬟们都躲她远远的，以往同四姨太也不曾有什么往来。”
漪澜搁下汤匙抬头望她，满眼纳罕，如此形孤影单之人，若非受了四姨太大恩，如何去为她拼命？更何况她们并无往来。
漪澜正在推算其中脉络关联，忽听隋嬷嬷又说：“听说，前个月里，菱儿的娘和兄弟都远远的搬出了兴州，据说是家里突然发迹了，风风光光的去城外置办了宅子田地，还要赎女儿出来嫁人，不知如何的，如今乐极生悲天降横祸，这菱儿就……”
漪澜愕然，打量她小心地问：“此话可是确凿？”
婆子点点头说：“奶奶吩咐的，岂敢含糊？”
漪澜的心一沉，若这害她之人在府里藏身，定然是对她有所图谋，同她有利害干系之人。
漪澜远道嫁来兴州，因周怀铭的宠爱而招来嫌怨。
大太太不问世事，二姨太懦弱，三姨太善妒兴风作浪，却是个守财奴，若让人一掷千金去收买人命来害她……漪澜摇摇头，自己都不肯信的。
五姨太最是同她交好，不该是她；七姨太也是个冷面的，素来与世无争一般，老爷对她也是极尽冷落，她不必来刻薄自己。
忽然，六姨太玉珑那小巧精致的脸儿，丹凤眼，微翘的唇，阴阴的笑就跃然眼前。莫不是她？漪澜想，她害我已非一朝一夕，推我入水的毒手怕就同她相关，更有四姨太身后那不肯遁形的鬼，害我孩子的真凶，更有如今菱儿的死，怕都是六姨太的杰作！
窗外院里一阵话语声，婆子丫鬟们在廊子下随意说笑着。
“怎么连个人都没有？”
“六姨太生辰，在水月轩贺寿小宴，各房的丫鬟婆子都被喊去帮忙了。”
“六姨太打赏得出手阔绰呢！”
漪澜徐徐抬头，凝视窗外，冰绡赌气地过去狠狠拉上轩窗，关了那人声隔去屋外，赌气道：“踩低拜高的东西！”
漪澜转向隋嬷嬷笑问：“今儿是六姨太的生辰？”
隋嬷嬷应一声“是！”旋即解释说，“万嬷嬷一早儿来传太太之命，各院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去前面帮忙张罗六姨太的寿宴，请了戏班来。”她支支吾吾，生怕漪澜不快。
漪澜点点头，微微堆出几分笑意吩咐冰绡：“为我梳洗更衣，六姐姐的大寿，我如何能失礼呢？”
“小姐？”冰绡吃惊不解地望着漪澜。
漪澜黯然一笑，徐徐起身，移步向梳妆台而去，该是她登场的时候了。
独坐梳妆台，漪澜静静打量菱花镜中那素面朝天的容颜，简单的流云髻，透出几分面无血色的苍白。不过几日，竟然被折磨做如此憔悴模样。
怅然一叹，她手捻螺子黛淡扫蛾眉，秋波熠熠，胭脂一抹点染双颧，依旧是新入府时那痕少女含嫣的娇羞模样。唇纸轻轻一衔，樱唇红润，梳起的螺髻旁插一枝翠翘攒珠金步摇溢彩流光。
一袭簇新的蜜合色平金绣百蝶穿花织锦衫，水红色细褶绫裙，虽然瘦作楚腰不盈一握，却是别有一番清水芙蓉的神韵，纤纤弱质犹如弱柳扶风，精妙无双。
起身来至前堂水月轩，已是敞厅大开，搭起的戏台上笙歌悠然，人影簇簇，来来往往，好不热闹。厅上摆了三席，想来都是亲朋家眷，丫鬟婆子进进出出的照应忙碌，竟然无暇顾及她的到来。
漪澜堆出一支吾吾，生怕漪澜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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