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异客（一）第1/2段
入秋天气微凉，残荷滴雨，凉薄的空气中弥漫着木樨香的甜腻，墙角一丛丛一盆盆的菊花已是金黄满眼，给肃杀的秋意点缀几分热闹欢喜。漪澜卧床时日久更觉身乏胸闷，尺素提醒她说：“还是出去走走吧，就是去老爷那里看看也是好的。”
漪澜这才记起致深。这些时候满心都是腹中的孩儿，似乎都淡忘了他。只他回兴州后公务繁忙，终日不在府中，漪澜也无暇得见他。
致深回府便是再忙也是要来她房里走动的，或是在她床边坐上一坐，或是所幸挪了案头的公文在她身边批阅，守着熟睡的漪澜。今儿回府不曾过来，想必是不得暇。漪澜也不想令他分心分神，索性就去求缺斋看望他。
院内颇是安静，只闻黄鹂在枝头上下婉转鸣唱，小虫在草窠里窃窃私语。一阵清风徐来，吹起漪澜的裙襟抖起如雪莲花绽开风中一般，仿佛许久没有如此去安谧惬意。
漪澜就要打帘子入到致深书房，却忽听里面有人讲话。声音不大，却是陌生。
“久闻大帅英名。年少领兵，大漠纵横杀敌无数，同摄政王督建水师，曾出兵邻国剿除海盗，威名远播。大人胸怀大志，可如今国势如此，也空留壮士扼腕墓道只恨，回天无力，报国无门呀。”
这是什么人？说话如此的胆大，针砭朝政毫不顾忌。漪澜立足在帘外，轻轻的放下帘，尽量不作声响。
隔了帘幕望去，里面坐着数人，致深在主位，旁边这位信口夸夸而谈的是为年过不惑之龄的中年人，暗花石青长袍，墨绿的丝绦，让漪澜想起青绿山水画，内含悠远，令人一眼望不穿。
漪澜欲向后撤，不过瞬时余光留意左右，才发现那人身边不远处坐的另外一人看似面善，微胖的身子，白面无须，应是位太监公公。猛然漪澜心头一惊，公公？那不正是她那次被五姨太慧巧一把从身后推向那墙壁后的密室，跌入后看到的那些密谋的兴复党集会中的一人，那个皇上身边的太监公公？如何他也在这里。漪澜心头一抖，生出疑窦，却忽然发现离她颇近的地方，一个窈窕的身影，白衫白裙，如一朵风中白荷，卓尔不群，可不正是七姨太白咏芰？她怎么也在这里？莫不是这一屋子都是兴复党？
漪澜心下一惊，双腿发软，却听里面九爷怀铄的声音：“大哥，水师惨败，罪在何人？大哥还不警醒吗？大哥殚精竭虑为水师，朝廷那些尸位素餐的人又在做些什么？如今我们不是乱党，不是要作乱，我们只是要支持皇上变法，效法西人，购置洋枪洋炮，固我国防，兴办教育，要做到国富民强，不被洋人欺负！皇上有此心，还需要上下一心一力。可是太后和那些老臣因循守旧，固步自封，迂腐不化。皇上如今同大哥一样，心有余力不足。但是大哥是如今唯一能劝说动太后之人了。大哥……”九爷怀铄，他回来了？
漪澜此时惊愕之余，却见身后丫鬟们随来，便忙转身做个手势示意她们禁声退下。
才退到廊下不及出院门，狗儿同来旺忽然进来，见到漪澜都愕然，张张开问：“奶奶从天而降吗？怎么我们一路守在外面没曾见奶奶进来？”
漪澜指指后院跨门说：“我从后面来呀，也没见院里有人，发现有客人，不便进去。”
漪澜板起脸儿吓唬他们说：“你们如何当差的，若被爷知道了定剥了你们的皮。”
说罢，看着一脸惊惶的几人又低声嘱咐：“我便饶你们这遭，不提今儿这事儿。你们也在这里盯仔细了，可莫要疏忽了再放进谁来。爷的性子，你们不是不知的！”漪澜一笑转身悠然而去，满心却是狐疑。
尺素问：“奶奶，是哪里的客人呀？这么神神秘秘的？”
漪澜瞟她一眼毫不介意地告诉她：“似是老佛爷身边来人，申斥咱们爷呢。难怪不要人靠近嗯。”
尺素探探舌头，低头不语，不敢再问。
只是漪澜步伐迟疑，心里在寻味，光天化日之下，竟然九爷胆敢带了兴复党来周府游说致深。若不是有皇上在后面撑腰，他们哪里就如此的大胆？兴复党拥护皇上，反对太后。那他们纠缠致深就是为了让致深倒戈帮他们吗？漪澜脚步迟疑徐缓，总觉得那一屋子人坐在一处颇是诡异。昔日打打杀杀势同水火，如今几方共聚一室谋事，有些匪夷所思。
正向前行，漪澜垂头看地，身边的尺素扯扯她衣襟低声提醒：“奶奶，五姨奶奶来了。”
漪澜惊得一抬眼，果然前面迎面走来五姨太慧巧。起脸儿吓唬他们说：“你们如何当差的，若被爷知道了定剥了你们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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