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乐乡(三)第1/2段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快速报错

过去这段日子,荆州各地风云变幻,刘景升之后是曹操,曹操之后是孙权,每一次的变动都伴随着腥风血雨、生灵涂炭。直到玄德公在油口立营,各地才渐渐看到了安定的曙光。



  刘合的地位虽然不高,但凭借数十年来的见识积累,判断力可不差;他能够感觉到,有些人只是荆州的匆匆过客,而新的主人已经来临。



  他更明白,玄德公既然以乐乡县来安置庐江雷氏的人众,那么今后雷氏必定就是此地说了算的大豪。这种豪族一旦落脚,日后庄园阡陌横跨数乡或数十个亭,部曲徒附无数,兼具强大的武力、财力和影响力;整个乐乡县都会匍匐在庐江雷氏的羽翼之下。能够提前和庐江雷氏的小郎君结下一点小小的情分,那是再好不过了。



  只是,刘合是个有经验的老吏,却不是擅长周旋应对的书生。他与雷远对坐相谈,本就有些拘谨,雷远如此问来,像是上官考较下级,仿佛要他组织出一篇大文章来,这便叫人为难了。他愣了半晌,眼看着额头上急出一层汗滴,又慢慢地随着刀疤往下淌。



  雷远见状,知道是自己问得不妥。



  最近几日在船只上,与蒋琬谈论得多些,不知不觉间,言辞也显得正式、持重。然而与士子书生相处的方式,却不能用到田间地垄中,更不能施加于草野中人的身上。



  他立即示意刘合放松些:“刘君,你既然担任本地驿置的吏员,一定很熟悉乐乡的情况;适才你对同伴们说的,想来也出自于自己的亲身经历……所以,不必紧张,我只想听听你的所见所闻,能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可好?”



  说着,他换了个略微惬意的坐姿。



  这种手肘支着案几,侧身盘腿的姿势,放在士子眼中恐怕会被当做侮辱。



  但刘合见了,果然就放松了很多。他摸了摸身下的席子,发现那席子是用牛皮做的,连忙把腿伸出来,撇到地面上,然后低声出了口气:“要说所见所闻……确有不少可说的。小郎君如果不嫌我啰嗦,那我就零零碎碎地说些。”



  雷远笑道:“不嫌,不嫌。今夜投宿在此,正愁无法消磨时间呢。或者……驿置中可有吃食?我们边吃边谈。”



  驿置本有提供食物的职责,这却是刘合忘了。他连声致歉,亲自出外,唤同伴们为众人取了晚餐来分发。食物简陋,每人唯有腌菜一盏、麦饼两个,豆粥一勺。樊宏只觉食不下咽,拿了些肉干出来佐餐。



  豆粥煮得不透,豆子在嘴里骨碌碌滚来滚去。雷远费劲地将之一一嚼碎,重新提起原来的话题:“我听刘君说起那些‘大患’,语气中颇显愤懑……想来是吃过亏的?”



  “岂止吃过亏……还死过人,死过很多人!”刘合长叹一声,把手里半块麦饼放下:“小将军你不知道,此前曹军南下的时候,襄阳至江陵各处的军队,或者投降,或者逃散。因为曹军凶暴之名,逃散的更多些,其中大部分,都劫夺船只渡江,在江南各地陆续驻足。像我们这些人,骨子里还是想过安稳日子,只要抵达曹军威力不及之处,就慢慢收拢百姓,开荒种地;有些性子凶悍的,纠合部众聚啸于险阻之处,隔三差五向各处村庄聚落征集物资……他们总还讲些规矩,不至于刻意残害百姓。”



  雷远点头。刘合说的后一种,分明与灊山中的淮南豪霸们等同。都是以败兵、溃兵为部伍核心,逐步聚集亡命之徒,最后形成具有一定规模的军组织。只不过淮南豪霸们身处曹孙两家之间,在相当时期内左右逢源,因此规模发展到了极其庞大的地步,而乐乡县的这些……随着玄德公渐渐整顿荆南各地的治理,他们的末路就快到了。



  “刘君说的这些,就是所谓宗贼豪帅吗?”雷远问道。



  “没错,但宗贼豪帅们可不止这些,还有其他的……小郎君,我们先讲溃兵。”刘合三两口咽下肉干。



  “好,好。”



  “……但是还有些溃兵,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正常的营生,他们一味以杀戮劫掠为能事,已经习惯于肆无忌惮地为恶了。他们……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是贼,是畜生。”刘合说到这里,嘴唇有些哆嗦:“那些人,都是疯的!”



  他拨开乱发,露出额头斜长的伤疤给雷远看:“小郎君你看,这就是那些人砍的。当年和我一起渡江南来,聚集在这个驿置的,最初有十几个军中的老兄弟,后来才陆陆续续聚拢了周边百姓们,等到收粮的时候,那些溃兵就来了,他们连种子粮都不给留,还要抢夺女眷!我们只好联合了周边几个村社和他们厮杀。虽说溃兵们来的只是小股,可前后斗了几次,军中的老兄弟死得只剩三个,周边成具有一定规模的军组织。只不过淮南豪霸们身处曹孙两家之间,在相当时期内左右逢源,因此规模发展到了极其庞大的地步,而乐乡县的这些……随着玄德公渐渐整顿荆南各地的治理,他们的末路就快到了。



  “刘君说的这些,就是所谓宗贼豪帅吗?”雷远问道。



  “没错,但宗贼豪帅们可不止这些,还有其他的……小郎君,我们先讲溃兵。”刘合三两口咽下肉干。



  “好,好。”



  “……但是还有些溃兵,从来就没有考虑过正常的营生,他们一味以杀戮劫掠为能事,已经习惯于肆无忌惮地为恶了。他们……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是贼,是畜生。”刘合说到这里,嘴唇有些哆嗦:“那些人,都是疯的!”



  他拨开乱发,露出额头斜长的伤疤给雷远看:“小郎君你看,这就是那些人砍的。当年和我一起渡江南来,聚集在这个驿置的,最初有十几个军中的老兄弟,后来才陆陆续续聚拢了周边百姓们,等到收粮的时候,那些溃兵就来了,他们连种子粮都不给留,还要抢夺女眷!我们只好联合了周边几个村社和他们厮杀。虽说溃兵们来的只是小股,可前后斗了几次,军中的老兄弟死得只剩三个,周边无辜百姓也折损甚多。要不是后来机缘巧合招了些荆蛮护卫,只怕所有人都活不下去。”



  “那应该是去年的事?还是今年?”雷远看着刘合额头处皮肉翻卷的刀疤,像是有些日子了:“应该是去年吧?”



  “去年的事。”刘合道:“今年以来,周边原本还有的几个聚落,或者被杀尽,或者投靠宗帅去了。那些溃兵们渐渐抢不到什么东西,很多都退入蛮部去了,但每隔些时日,还会出山劫掠粮谷、财货之类。”



  “这些便是溃兵之患了……然则,玄德公既治荆州,未曾试图剿除彼等吗?”



  “玄德公自然想过办法。两个月前,刘封将军曾经带领部众人巡行此地,攻破了一处溃兵们聚集的山寨,斩杀百余,又收编了余部……然而玄德公有荆州各地要管,军马也不能长驻在此,所以刘封将军一走,溃兵依然肆意妄为。”



  “原来如此……”雷远笑道:“不妨事的,今后我会想办法解决。”



  经历了灊山中那场厮杀之后,雷远从外表看来与此前并不不同,还是一副客气有礼的姿态,可实际上,亲身参与残酷搏杀带给他带来了勇略、统领数万人丁的经历培养出了他的自信,身为曾经和张辽正面对敌过的人,怎么会把散兵游勇们看在眼里?



  从雷远轻描淡写的言辞中,刘合感觉到他的强烈信心,于是有些诧异地抬眼看看雷远。



  “刘君,接着说宗贼豪帅。”雷远提醒他。



  “是,是。”刘合连声道。



  对于刘合来说,那些名为溃兵,实为贼寇之辈,是给他带来惨痛记忆、难以抵挡的的恶人。但对雷远来说,这些人徒然依仗武力,却没有地方的根基,很容易应对。因为庐江雷氏最不缺的就是武力。反倒是其他的,宗贼豪帅、五溪蛮乃至武陵的东吴势力,说不定要难对付些。



  “至于那些宗帅们……”刘合想了想:“此前提起,有些是荆州溃兵转变来的,但大部分,还是襄阳等地南下的豪族,比如梁氏、黄氏、杜氏、程氏等。这几家都是规模较大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