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集 豫让刺赵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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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驹:城破在迩,谁不愿剖分其土,乃舍目前必获之利,而蹈不测之祸耶?

  智伯时已酒至半酣,再次口不择言:吾知二位必无此心,实乃絺疵过虑也!

  二人听罢,对视一眼,背上冷汗直冒。

  韩虎:元帅若信家臣之言,则我二人请退,以保项上首级。

  智伯由壶中抽出一箭,双手折断:今后再若彼此相猜,有如此矢!

  韩、魏拱手称谢,将晚而散。

  二卿方出,絺疵随后入见:主公奈何以臣之言,泄于二卿?

  智伯大为惊奇,顺口问道:卿未与席,何以知之?

  絺疵:适才臣遇二卿于辕门,见其对臣凝目而视,面带愧恨,扭头疾走。此乃是其二人心中有鬼,又自知其谋已泄之态。臣故知主公已将臣之密语,透露于彼。此二人既有惧恨之态,必谓臣已尽知其反情,故此遑遽,则回营之后,必将即日发动变乱也。望主公立刻擒而杀之,否则噬脐何及!

  智伯笑道:子甚多智,然亦多疑。适才于席间,吾与二卿折箭为誓,今后各不相猜。子勿妄言,自伤和气。

  絺疵惊怔半晌,退而叹道:智氏自负若此,命能久乎?

  乃诈言隐疾复发,需求医治疗,逃奔秦国去讫。

  韩虎、魏驹二人,从智伯营中归去,路上相互言道:今日之事,虽智伯不疑,但絺疵已看破我等心中所思。若复向智瑶进言,我二人焉能自保?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于是还至韩虎大营,请出张孟谈,三人歃血为盟,共订约期:明日夜半,决堤泄水,改灌智氏大营。晋阳之军只看水退为信,便杀将出来,共擒智伯!

  张孟谈领诺入城,报知赵襄子。

  赵毋恤大喜,暗暗传令,命饱食战饭,军民各自结束停当,等待水退。

  次日三更,韩虎、魏驹果依盟约,暗使人衔枚出营,奔上智伯渠,袭杀守堤军士,于西面掘开水口。一刹时间,水从西决,如同天崩地裂,声如雷鸣,倒灌入智伯之寨。

  满营三军中乱,一片声喊起。智伯从睡梦中惊醒,大水已及卧榻,衣被俱湿。智伯道是守堤军士巡视疏虞,偶然堤漏,急唤左右快去救水塞堤。

  军马未集,水势益大,大帐已经倒塌,侍卫急将主帅扶出。放眼望去,大营已处于一片汪洋之中。众军皆于水中挣命,三停官兵,已成浮尸。

  智伯大骇,水将及颈,手足无措。却得智国、豫让驾舟而至,将家主扶入舱中。

  智瑶在船上回视大营,只见波涛滚滚,营垒俱陷。不由心中凄惨,便对家臣豫让泣道:天不助我!半年来辛苦蓄水筑坝,何期倒灌入我自家营中?

  智国叫道:兄长到此时还在梦中未醒!此水必是韩、魏二贼所放也。

  智伯尚犹未信,忽闻远处鼓声大震,两只水军驾舟杀至,为首者正是韩虎、魏驹,趁著水势杀来。

  韩虎叫道:生擒智瑶来献,重赏百金!

  智伯这才相信智国之论,仰天叹道:悔不听絺疵之言,果中韩、魏两家诡计!

  豫让无心听他悲叹,起身点手呼船:事急矣!主公可从山后逃匿,入秦请兵;臣当以死拒敌,掩护主公脱身!

  话犹未了,踊身跳向对面战船,便如大鹏展翅,牢牢扎足船首,稳如泰山。

  智伯见此,遂命智国棹舟疾走,绕过龙山,向西逃命。未料刚刚转过山背,只见对面已有十只战船一字排开,拦住去路。当先船头立定一人,便如天神一般,威风凛凛,杀气弥天。

  来者正是赵襄子毋恤,高声喝道:贼杀才,哪里去!

  智伯一阵惊慌之后,迅即镇定,出舱立于船头,夺过侍从手中长戟,对赵襄子喝道:天不佑我,功败垂成。来罢,今日不是你,便是我!

  抖动戟杆,振奋神威,便待交手对敌。

  赵襄子摘弓搭箭,笑道:水上交锋,谁跟你耍戈弄戟?

  将右手一松,弓弦响处,智伯颈喉处早中一矢,当即撒手扔戟,死于船头。

  智国见状大惊,自知不是赵襄子对手,纵身入湖,投水溺死。

  赵襄子大喜,便呼拢船,命将智伯首级割下,提在手中,恨声不绝。

  其后漆其头颅,竟为溲便之器。

  豫让奋勇迎战,寡不敌众,手下散绝。闻智伯被杀,遂跳水逃生,往石室山中藏匿。

  智氏全军尽没,韩赵魏三家收兵,拆毁坝闸,水复东行,归于晋川,晋阳得安。

  赵毋恤与韩、魏二卿计议:智伯虽死,其族尚存,斩草留根,终为后患。当尽灭其宗,以泄吾等之恨。

  韩、魏二人深以为然,遂回军绛都,以叛逆之罪围攻智氏府宅。

  须臾之间,攻破其家,男女屠戮俱尽;又引军尽杀智氏宗族同党,更无一个漏网。惟智果已改姓辅氏,得免于难。

  智氏既灭,韩、魏二卿先将所献之地各自收回。又与赵襄子商议,将智氏食邑作三份均分,并无一民尺土,入于公家。

  赵毋恤引众还都,叙论晋阳之功,左右皆推张孟谈为首。

  赵襄:我谓不然。晋阳之厄经年,众俱慌错,惟高赫举动敬谨,不失君臣之礼。夫战功只在一时,礼法却垂万世,使高赫受其上赏,张卿次之,不亦宜乎?

  张孟谈闻言,表示拜服,并无丝毫争竞。

  高赫奏道:主公既重礼法,则智伯曾为上卿,主公将其头颅漆为溺器,不亦过乎?

  赵襄子:此我私恨,先生勿言!

  高赫闻此,乃缄默不语。

  豫让躲在石室山中,觅洞取暖,挖草充饥,挨过十余日,闻说军马退尽,于是下山。

  欲要投奔秦国,复转思道:家主既死,智氏皆亡,秦侯焉肯再与三家为敌?此仇终究难报。然吾尝闻,士为知己者死。我受智氏厚恩,今国亡族灭,辱及遗骸。若不为家主报仇,偷生于世,何以为人?

  想到此处,意定心决,乃更变姓名,诈为囚徒服役者,潜入绛都城中。乃于市集中购得锋利匕首一柄,挟之翻墙入于赵氏府第,潜入内厕,欲候赵襄子如厕时乘间刺之。

  此日赵毋恤饭后如厕,忽觉心神不安,遂使左右入内搜察,果获豫让,并搜出匕首。

  赵毋恤:子乃何人,身藏利器,欲行刺于我?

  豫让: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智氏亡臣豫让,欲为智伯报仇耳。

  左右闻而皆怒,说道:此乃漏网叛逆,反倒自投死路,不诛何为!

  便要挥刀上前。赵毋恤反而劝止:智伯身死,且绝后嗣,天下谁复念之?而豫让欲为之报仇,真义士也。当初楚公子庆忌曾云,杀义士者不祥,我今效之。

  便令左右释放豫让,不许寻仇为难。豫让听罢,也不道谢,返身便行。

  赵襄子叫住:我今纵子离去,卿可远走高飞,休使我部下擒杀。彼时反将我一番美意,翻作仇怨。

  豫让答道:今日释臣,乃明公私恩;来日报仇,是为臣之大义。家主大仇不报,此生绝不罢休,还说甚一番美,倒灌入智伯之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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