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不平之处且放声 第二十章 少年悲苦何至于此?第2/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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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时候,看姚志萍变着法儿的准备将元晓菲的祖宗十八代都问个个底儿掉,李惊澜桌子底下连扯了娘几次袖角,最后还是仗义的裴小环插科打诨,哭笑不得的闫宇平打岔,才把一顿尴尬的晚宴糊弄过去。行走江湖多年也曾算是八面玲珑的元晓菲,香汗沾衣,远比应付一场恶战还胆战心惊。

  天色渐暗,好不容易逃出来的元晓菲和心有愧疚的李惊澜走在后院的小道上。

  “元姑娘,实在是抱歉,我娘性子就是如此,还请原谅则个!”

  “哦,不必如此,我也是很羡慕李夫人直爽的性子!”元晓菲侧着脸,口是心非。

  “她很久没有这么高兴了,孤零零的守着偌大一个李府,娘心里有些不痛快揍儿子一顿,其实真没什么,这一点,我随我爹。”

  “侯爷?……真的?也这么狼狈?”元晓菲好奇的问。

  李惊澜苦笑道:“我娘说人胖皮厚,打的就更重,我这边是高举轻放看着热闹,其实除了开头的一两下,后面都是粘肉即停;我爹挨打,那是棍棍见血啊!胖子又从来不肯学我一打就跑,每次都被打的遍体鳞伤,可我知道,每次爹心里边的疼比身上疼百倍,娘也是,这些说了你也不懂!”李惊澜越说越慢,越说越轻。

  如果不是元晓菲一路跟随,这个官二代所说的话,她根本不会相信,川州城的花街柳巷在四面烽火的时候也依旧夜夜灯火通明,那些从七品甚至八品主薄家的子侄都敢一掷千金,监管当铺生意的她,见多了为了一夕之欢将家里穿了多少辈儿的古董眼皮都不眨的丢在货架上,任婆姨,娘亲撕打哭嚎也绝不在意。

  所以她曾经跟自己打赌,这个少年除了重伤在床,每天早上雷打不动的练拳练刀的幌子,能坚持五天,十天?她虽然输了,还是不曾服气,这有什么,这不是自己曾经每天做的事么?自己做的,纨绔子弟就做不得了?

  峨嵋一役,奔着将功赎罪的心态,本就是一心玉石俱焚,更何况任手下前赴后继的残肢断臂飞出场外,那少年在身后纹丝不动,脸上并未有半点怜悯,那一刻,她觉得人这一辈子投胎是个技术活儿,什么辛苦努力拼搏都很扯淡,再凶猛的一条狗,也只是一条狗,不过是主人手里的一张牌,牌打出去,没有人管你死活。可少年又让她失望了,出手即是搏命,十七岁的少年四刀一拳,半步不退,生死立见之时,眼神并无半丝动摇。元晓菲倒飞之时已心死如灰,可在神志模糊之前看到悍然出刀的那一幕,她又觉得摊上这主子,其实也不怎么亏。至少下辈子投胎,差不多可以平起平坐了。

  佛坪镇,那张无论裴小环骑在他头上怎样拼命的撕打都不曾减弱半点微笑的脸,马车里安静读书,时而欢欣,时而旁若无人的遥望窗外口中喃喃,面容悲苦。

  一路走来两次重伤,一次濒死,他不曾说,被娘狠狠抽打之后,不曾有半点委屈,他不憋屈可她憋屈啊!

  当你轻视鄙视蔑视的一个官二代富二代不跟你拼出身,拼富贵,拼靠山,却跟你拼努力,拼艰辛,甚至跟你一样拼命的时候,这特么才是最憋屈的。

  何况有那刀光掠起时那双血红的眼珠子和在娘脚下平静淡定的眼眸做对比,元晓菲突然感觉自己满肚子的憋屈,变成一种痛,一种心痛。

  月色撩人,夜色迷蒙,元晓菲从未如此大胆的伸出纤纤玉指,在比自己小五岁的少年额头轻轻抹了两下,指肚划过眉头,如暖玉般温润,纵抚不平少年忧伤,哪怕一瞬,也要抚平少年眉间川痕。

  李惊澜并不曾像一路之上那般羞涩,任玉指在眉头轻轻抹过几个来回,除了娘亲没有人如此对他,几乎很少能看到身影的爹不曾,那个可以跟他换命的姐姐却是一副暴脾气,心仪的黄衣少女也是一副孩子心境。如此温柔,还是模糊中稚童之时,娘亲这般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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