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她二人一共欠下本赌庄三千两黄金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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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夜中,刑部大牢门口点着灯火,往下走一条深长地甬道,两侧皆是铁牢,黑漆漆的,偶有月光透过高窗照进来,能看到牢里关着的囚犯。

  沈奚带江晚晴从大牢的后门而入,一旁的刑部小吏举着火把。走到一半,沈奚忽然顿住脚步,递给江晚晴一小坛杏花酿道:“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江晚晴愣了愣:“沈大人?”

  火光与月色洒在沈奚身上,一双桃花眼低垂着,眼角泪痣格外夺目。

  他低低笑了一声道:“其实他也没说一定要见你,只是听说你没从晏子萋入手查晁清案子的时候,跟我提过一句想要当面谢你。”

  江晚晴道:“这也是受沈大人所托。”

  沈奚默了一默,似乎在努力想该说些甚么,终是一叹:“他一辈子清高,把尊严看得比甚么都重,眼下落得这副光景却让我瞧见,想必觉得不堪。每回我来,他都要与我吵上一架,当是不愿再见我这个仇人了。”

  他又道:“你不一样,你与他相交不深,他快死了,有甚么不愿与我说的,也许愿与你说。”爱阅app完整内容

  黑暗中只有火光,甬道深长,晏子言的牢房要走到尽头。

  他似在闭目养神,听到牢门的动静,蓦地睁开眼,看到江晚晴,愣了愣道:“是你。”然后他沉默一下,往江晚晴身后看了一眼,轻声问:“只有你一个人么?”

  江晚晴还记得上回见晏子言的样子。

  长眉凤目,白衣广袖,宛如古画里的魏晋名士。

  而今再见他,几乎要认不出来,一身脏污的囚袍遍布血痕,瘦骨嶙峋的样子哪还有昔日风采。

  江晚晴点头道:“我来送少詹事一程。”

  说着,进得牢房,将手里的酒坛放下,借着上路饭余下的酒盏,为晏子言斟了一杯。

  晏子言神色淡淡地接过来,一笑道:“多谢。”然后无不遗憾道:“可惜前日受刑,不知怎么舌头坏了,已尝不出味道了。酒色虽好,却品不出是甚么酒。”

  江晚晴道:“是杏花酿。”

  晏子言握住酒盏的手一顿,眸色黯下来,忽问:“沈青樾果真没来么?”

  江晚晴不知当说什么好。

  晏子言兀自笑了笑:“他每年开春,都会亲手酿几坛杏花酿,我这辈子,从未夸过他甚么,唯一的一回,大概是去年开春意外尝了他的杏花酿,说了一句,酒不错。”

  江晚晴道:“沈大人说,他每回来看少詹事,您都要与他吵一回,今日他就不在您跟前碍眼了。”

  晏子言晃了晃手里的杏花酿,仰头一饮而尽,“哼”了一声道:“我才懒得跟他吵,我就是看不惯他每回来一副少言寡语的样子,从小到大非要气死我的劲头到哪里去了?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劲头到哪里去了?我不跟他吵两句,只怕他会闷死。”

  江晚晴垂眸道:“有些话我眼下提或许不应当,但清明如少詹事,不会不知圣心所向,倘若少詹事您不自请查仕子舞弊的案子,或者查了以后,立场站得模棱两可一些,也不至于如今日一般。”

  晏子言笑道:“这话沈青樾也提过,气极的时候,还嘲笑我非要跟他对着干死了活该,诚然我最初的确是为了跟他对着干,才认定南方仕子舞弊,自请查案,但是,”他一顿,语气蓦地变得十分笃定,“你若亲眼目睹这些仕子之死,亲眼见了他们苦读一生的才华与希望被轻贱,被侮辱,你站在我的立场,难道不该为他们讨回公道?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晏子言抬目注视着江晚晴:“我晏子言,从小到大,天赋不及陆应淮,智巧不及沈青樾,但我从来坚守本心,对我而言,是就是,非便非,便是蒙受不白之冤又如何?我信逝者如斯,也信苍生民心,我相信总有一天,青史会还我一个公道。”

  这一刻,他虽一身脏污囚袍,但江晚晴仿佛在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他昔日不可一世的风采。

  她顿了一顿,轻声道:“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晏子言愣了愣,忽然一笑,道:“陆应淮一直看重你,想必是想收你去都察院,你愿去么?”

  江晚晴忽然想起柳朝明那句——你就当我,没说过这话。

  江晚晴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晏子言待要再说甚么,牢门的锁忽然一响,“哐当”一声,是时辰到了。

  两名刑部的差役走进来,为他带上脚铐,站在牢门口低声道:“少若亲眼目睹这些仕子之死,亲眼见了他们苦读一生的才华与希望被轻贱,被侮辱,你站在我的立场,难道不该为他们讨回公道?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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