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木薯田(下)第2/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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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芬生养了一对儿女,是陈生之后唯二真正算得上了大学的人了。

  “我儿子和女儿也都去上大学了。当年,你说上大学可以改变人的一生,我一直记住了这句话,因为我相信上大学真的可以摆脱这土地的束缚,就像现在的你一样。”还是不可避免地提及了当年陈生的离开。陈生也有一对儿女,分别叫陈春以及陈芬,也都是优秀的后辈,跟这个故事没有多大关系,多写也没什么意思。

  从前那个割韭菜的人不在了。一直到他去世的前一天,他都在割韭菜。不过有一个年轻一点的男子在割韭菜,是从前那个割韭菜的男人的孙子辈。

  春芬把收获来的木薯堆在屋后的水井旁,一根一根用井水清洗干净,掰掉旁须和坏果。那个割韭菜的青年男子也来到水井旁,他目光空洞无神,虽然他要比春芬年轻个十多岁,却仿佛没什么精气神,他要洗刚割来的韭菜。陈生和她妻子也来到了水井旁。

  城里的女人似乎对春芬很热情很感兴趣。她对春芬说,陈生经常和她提起以前有个人帮助过他很多,应该就是春芬吧,她甚至开起了玩笑,说陈生曾经有一种不知道该不该和那个人结婚的念头。散发着知性优雅气质的城里女人态度和善,措辞谨慎,听起来似乎她对春芬也心存感激。春芬听完哈哈大笑,她说,年轻的时候确实喜欢过他,但是从不敢奢望嫁给他,只不过是对于她来说,陈生是美好的人,她也想变得更好。因此,只要陈生的人生越来越好,她自己的人生也会越来越好。陈生是春芬生活背面里的光,这光愈来愈亮,愈来愈亮,有一天与阴暗互等,此后,生活愈来愈光亮。这当然是我的形容了。城里的女人很满意春芬的回答,她依旧礼貌地淡淡地回应,不过她的窃喜和得意也还是外露在微微抽动的嘴角和看似不经意观察陈生的眼神中。至于陈生,听到这样的回答,心里是复杂的。首先是释然,接着是惊讶,然后是失望,最后又是无奈。脸上又是一种介于若有所思、怅然若失与强颜欢笑之间的矛盾表情,说不清楚了。

  春芬把木薯一根一根放进机器里搅碎,用井水搅拌均匀,在过滤网中滤掉残渣,等待浆水挥发凝固,就是好吃的木薯淀粉了。春芬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年的木薯没有在冬天就收获,而是留到隔年春天,甚至恰巧到了春分时节,又恰逢陈生二十年后第一次归乡。春分又到了,日夜平分,白昼愈来愈长。陈生离开的时候,春芬让他带了十几斤木薯粉进城。她也没什么能跟陈生说的了,没什么能为他做的了。春芬和陈生的世界完全地一分为二,最后的一点念想也在二十年后的会面中释然。木薯既然已经成熟,也就应该收获,不要再等待。死掉的植株也可以一并除掉,种上新的苗,总不是指望枯萎的木薯长出什么来。

  那一次过后的两三年,春芬再见过陈生两次。陈生的父母相继离世,他为了奔丧而来。再后来,就再也没有见过陈生,隐约有听人提起过,陈生没多久就因为多年的抑郁(在村里的人嘴里,可没有这么高级文雅的词汇,人们只说他是要太多、得不到、想不开,最后憋死自己,不像他们安安心心地待在村里过着普通但相当舒适的生活),不欢离世。是听谁提起的,记不清了。大约也是从前那些女人吧。

  爱一个人,让他成为更好的人,也为他成为更好的自己。但“我爱你,与你无涉”。  这一篇想要表达的主要内容。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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