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赶集第1/3段
每逢二、五、八日周围村子的人们都会到卫城来赶集市。届时，四邻八乡的人，有推车的，有担担儿的，有挎篮的，有背框的，还有悠哉悠哉叼着长长的烟锅子闲逛的。
大街十字口哪儿最热闹，大食堂里炖肉的香味儿不知道飘出去有多远，吃不起肉的就宁愿站在门前多闻会儿味儿，里面的大师傅穿着油乎乎儿看上去已经发黑了的白大褂子，拿着蝇甩子来回驱赶着舍不得离去的苍蝇，端着搪瓷缸子喝着浓浓的茶糖水儿，我们都知道他是公家人！那些奢侈的赶集人到了晌午就会进去吃肉面，更有的会切一盘下水儿或是烧肉就酒。供销社里也会挤满男女老少，大家有买布料的，有买锅碗瓢盆儿的，我们小孩子会挤在柜台前拿出几分或是一两毛钱买几个花红柳绿的糖瓜儿来解馋……
每年一次的农历六月十九日集会，是不同于平日里的集市的。一九七六年这一年的集会让人们感到又有了些变化，赶集的人比往年多了，做买、做卖的好像从地下冒出来似地，从东到西一下子填满了大街小巷。
枣子巷东北角的柳树洼（东门寨海子以西栽满柳树的下洼地）是买卖牲口的骡马市，这里不安分的儿马不停地刨着蹄子、咴咴地叫着，打着响鼻；自由自在的小牛犊一会儿跪在地上吸吮着母奶，一会儿又东一头西一头地跑来跑去；最吵闹的是驴子，张着大嘴“儿啊，儿啊”地叫个不停，并且一会儿屎一会儿尿的没完没了……
经纪人是这个诺大市场的主宰者，买卖成不成全看经纪人的能耐，他们看似悠闲实则密切地注视着买家和卖家，一旦有人有意牲口的买卖，买家与卖家就会各自托经纪人来讨价还价。经纪人会掰开牲口的嘴查看牲口的牙口，再查看牲口毛色和体态等特征，然后他们会把手蜷在袖筒里在一起捏来捏去地商讨价钱。
满仓队长和商大龙也在这里转来转去，他们是想给生产队里再买一头牲口，因为前几天夜里老白马突然得了急病死了。
老白马死后，队里形成了两种意见：一种是以懒汉兄弟为代表的几户人家吵着要分马肉吃，但大多数人的意见是老白马一生幸劳，现如今死了，哪里能忍心再吃去它的肉！
满仓队长也不忍把死掉的老白马分尸吃肉，于是他采纳了大多数人的意见，为老白马选了一处安息之地，把老白马安葬在它劳碌了一生的北坡上，让它永远守望着那块为之奋斗一生的土地！
在骡马大市的边上，是猪市和羊市，其中也夹杂着买卖鹅和鸭子的。集市上最远的来客应是从上堤和下堤一带村庄赶来的，我们称呼为山东老客。在集市上分辨人们各自的家乡，靠的就是“听口音”这个不二的办法。历史总是在变迁着的，但是积淀在人们骨子里的“根”却是世代不会改变，那就是“口音”！憨实的庄稼人用独轮手推车推着装在笼子里哼哼叫的猪娃子，有的手里牵了咩咩叫的山羊，争先恐后地来赶集市，又迅速地找好位置，待安顿好了，随行的女人们便独自或是携着孩子涌入到人流中寻找自己和家里需要的东西去了，留下来等待交易的男人们，有的用眼角照顾着自家的东西和旁人去摸行情；有的便三五成群聚在一块儿闲拉呱。其实，他们的在一起“闲拉呱”也是很有意义的，借此便会摸到自己想要知道的行情了……
庄稼人由于时常得到风雨日头的眷顾，脸膛和臂膀多是黑红色的，皮色粗糙而凝重。赶集市的人们由于是远路而来，脸上和身上便沾了尘土，身上也散发着浓重的汗味儿。
圈在笼子里哼哼呀呀的小猪们，有一码色的黑，也有黑白相间的和粉色的；拴在树干上咩咩叫的山羊，大多数是青色的，也有白色和黑色的，它们颌下长着一绺胡子，看上去像是戏台上须生的扮相；笼子里有呱呱叫的鸭子，也有白毛红嘴细长颈子的鹅。这些家伙，兴许它们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是这个热闹集市的一分子吧！
这一天，商四爷和四奶奶老两口早早地起了床，开了院门，把院里门前打扫个干干净净，像是在迎接什么重要人物似的。商四奶奶在天不亮就烧出了一大锅绿豆水来，商四爷把院里枣树下的桌子移到院门楼子里，在上面摆上装满绿豆汤的陶瓷茶壶和盛绿豆汤的青瓷大碗，老两口各自拿个小凳儿坐在门楼下，热情地招呼着那些赶集的外乡人：“恁进来喝口水，解解暑气。大老远赶来，进来歇歇脚……”
商四爷家向北的院儿就是老九爷家。快嘴儿坐在自家门前的树荫下，一边儿自得地喝水，一边儿眼睛瞅着从门前走过的赶集人。巷块儿闲拉呱。其实，他们的在一起“闲拉呱”也是很有意义的，借此便会摸到自己想要知道的行情了……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