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酒精过敏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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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场面话过后,三杯酒下肚,六双石给安三边倒了满杯,目视着他。安三边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半躬身子,仰脖喝干,照照杯。安三边红头涨脸地举杯杵在那里,村子里,这是很郑重的敬酒了。

  赵美然在桌下悄悄拉住张之城,目视不要。张之城不愿也不想喝,但喝酒如打仗,桌上露怯,日后势必更为对手所轻。他轻轻拍拍赵美然手臂示意不碍事。六双石点头笑笑,以长辈姿态给张之城倒了半杯。张之城伸手取过酒瓶,笑着说:“叔,你这是笑话咱不懂礼数咧。”说完给自己添满剩下的半杯。

  村里喝酒可不兴城市里文绉绉那一套,还要拿出量酒器,涓滴算清楚。安三边身为治保主任,酒场不少,家宴路子更野,用的全是是二两半一个的口杯。老白干是有名的烈酒,张之城抬手闷下,只觉得入口如刀,咽喉里像滚下一抔火炭。好在这杯老白干是六双石家中珍藏,干烈之余,另突出一个醇字,为张之城藏拙,使他没有当场吐出来。

  “好,好,好!”六双石竖起大拇哥,“咱支书有酒量,有酒胆,咱再敬一个!”说完,他也喝了个满杯。年岁在这摆着,六双石到底不如安三边,喝完之后咳嗽了好一阵,从喉咙里狠狠地吐了几大口浓的,这才缓过劲儿来。他如法炮制,也向张之城照杯。

  张之城腹中翻滚,那股劲儿直冲上喉咙,莫道再来满杯,就半杯啤酒已足以叫他失态。赵美然情知不好,向六双石笑着说道:“您就知道敬支书,眼里没咱这个女干部!”说完,一口喝了大半杯。呛得她连连咳嗽,也学着村里的语气说:“叔,这酒不好,太辣咧。”

  六双石兄弟笑起来,六双石说:“恁不知道,村儿咧人讲究公是公,母是母。酒不烈,那还喝它做啥咧,不如叫婆姨煮一壶茶片子。”

  安三边看看赵美然,狡黠地说:“说到婆姨,啧啧,咱看着这女同志,倒跟咱支书有点夫妻相咧。”

  “你们说啥!”赵美然看了张之城一眼,“我是偶然到咱村帮忙,不兴瞎说。”

  “是是是,”安三边说,“咱说得不对,自个儿罚一个。”

  六双石咳嗽两声,按住安三边取杯子的手,调转话题:“酒不是好玩意儿,还是先说正事儿。”

  “哥,松手儿,”安三边轻轻夺回杯子,固执地倒满,向张之城举杯喝下,“咱这个人从小,手硬脚硬脸子也硬。手硬,笔杆子耍不利索,脚硬,咱不会绕弯弯儿,脸子硬,兄弟——”他已带些醉态,正了正屁股下的椅子冲着张之城说,“脸子硬,咱说不下软话——哥,你他娘咧这啥卵子酒,多少度咧——”他站起身跑出去,门外传来大口呕吐的声音。

  赵美然拿起瓶子细细端详,角落上赫然写着67%VOL!!!她指给朝张之城看了,张之城朝她眨眨眼,二人心里感觉又亲近一步。

  六双石用鼻子发出的“吭吭”声表示对弟弟的不满:“狗肉上不了席面,支书别笑话他。他确实脸子硬,有一回跑到水口村儿偷瓜,叫人逮住咧,捆在树上。那会儿那个形势紧咧,这种事体,只要送到公社,书记一句话,三边这贼羔子帽子就戴上咧。怎么办咧,俺爹跑到水口,给人家捧了一掐烟叶子去。那看瓜的是个愣青玩意儿,人家不认这个,吆喝着就要把俺爹跟三边一道儿往公社送。老头儿寻思,这不行啊,得叫人家消气!他当场撅了棵树,有这么粗,咱喝酒咧杯子口粗细,”六双石比划着,“冲着三边就打,叫他给人家磕头认错儿!三边瞪着眼跟老头挺腰子。他娘咧,看瓜的那小子就捻了颗烟,在树荫下吃起来,看着老头儿打三边。最后三边穿的裤子都打烂咧,屁股上没好肉咧,水口村儿旁人都看不下去咧,这才把事儿平喽。就这,三边没下一个软蛋,没一句求饶咧话……”

  “哥有跟人家谝咱那丑事儿咧,”安三边进屋了,说道,“咱嘴里不光是不会赔情,也不轻易说谢,脸子硬就这样,半辈子,改不了咧。但是,今儿个,咱必须跟支书说句谢咧。你变着法儿护住咧我那三匣子,我得谢谢你!”

  所作所为被对手理解,得到对手真心的谢意,则比获得一般村民的拥戴更为难得。安三边眼睛湿润了,张之城眼睛也湿润了,六双石心非铁石,也很激动。最激动的当然是赵美然,这证明了她看人的眼光,她与张之城并肩坐着看向六双石兄弟,接受村里这两个元老叫人逮住咧,捆在树上。那会儿那个形势紧咧,这种事体,只要送到公社,书记一句话,三边这贼羔子帽子就戴上咧。怎么办咧,俺爹跑到水口,给人家捧了一掐烟叶子去。那看瓜的是个愣青玩意儿,人家不认这个,吆喝着就要把俺爹跟三边一道儿往公社送。老头儿寻思,这不行啊,得叫人家消气!他当场撅了棵树,有这么粗,咱喝酒咧杯子口粗细,”六双石比划着,“冲着三边就打,叫他给人家磕头认错儿!三边瞪着眼跟老头挺腰子。他娘咧,看瓜的那小子就捻了颗烟,在树荫下吃起来,看着老头儿打三边。最后三边穿的裤子都打烂咧,屁股上没好肉咧,水口村儿旁人都看不下去咧,这才把事儿平喽。就这,三边没下一个软蛋,没一句求饶咧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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