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三十一章 三三得几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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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最宜行船水上看,明月便要躺在屋顶赏。



    这是崔东山的歪理。



    冯雪涛就像黏上了一块牛皮糖,只得跟着白衣少年到处乱逛。



    冯雪涛其实耐心和脾气都不算好,摊上崔东山这么一号人物,没辙。关键崔东山还是个惹人烦的话痨,先前在船上酒没喝饱,话倒是听了个十足饱。



    崔东山没有跟谢狗扯谎,他确实是照着刑部档案的名单,将所有出示过关牒的炼气士,都给粗略过了一遍。



    山中司署选址都已经完备,这就导致官帽子、空椅子比谱牒修士还多,青萍剑宗实在是缺人手啊。要怪就怪自己这个宗主威望不够,没办法振臂一呼就群雄荟萃。



    好在先前在桐荫渡船,先生和谢狗各自推荐了一名练气士,理由不同,谢狗是说那小女娃儿,资质还行,先生则说那名修士心性不错。



    拉着冯雪涛逛了一圈下来,崔东山已经决定将那个脸上有雀斑的年轻女修收入麾下,至于那个叫简绣的漂亮姑娘,待定。



    崔东山神秘兮兮问道:“冯兄,你觉得况夔资质如何?”



    误以为自己看走眼的冯雪涛,再施展神通打量了那况夔一眼,确定无误之后,给出一个相对委婉的评价,“十分寻常。”



    崔东山说道:“冯兄就没有看出,这小子家学渊源深厚,精通望气手段?”



    冯雪涛照实说道:“没看出来。”



    就算看出来了又如何,炼气士若是擅长望气一途,确实是锦上添花,可对冯雪涛这种飞升境而言,况夔的这点能耐,确实可以忽略不计。



    崔东山问道:“一直没有问冯兄有无高徒?”



    冯雪涛说道:“只有一些个不记名的弟子,大半都老死了,剩下少数几个,已经多年未见,我也没打算去找他们。崔宗主问这个做什么?”



    崔东山抬了抬下巴,“代徒收徒,美谈啊。”



    冯雪涛摇摇头。乱七八糟,什么跟什么。



    崔东山一脸震惊道:“莫非冯兄是想代师收徒?”



    冯雪涛脸色僵硬,沉声道:“崔宗主莫要说笑了。”



    崔东山搓手嘿嘿笑着。



    冯雪涛问道:“崔宗主,能不能与我说几句明白话?”



    崔东山使劲一拍掌,“这就对了嘛,冯兄不要猜我的心思,直接开口问就是了。”



    冯雪涛说道:“洗耳恭听。”崔东山难得用一种认真神色说道:“况夔心性好,是我家先生的评语,冯雪涛,你当知道,我先生看人,说心性好,那就真是一个很高很高的评价了。说句难听的,你就得不到这种评价,至少暂时是。当然,你看待我家先生,亦是差不多的观感。接下来我肯定会带况夔去往青萍剑宗修行,但是身份如何安排,我自有打算。如果没有记错,冯兄有个不记名弟子,叫殷艺,在皑皑洲有个山头名界山,如今是玉璞,志向高远,苦于战功不够,始终无法开宗立派,此外他还有个女儿,是修道胚子,还是剑修,她年少起便向往剑气长城,但殷艺心疼女儿,舍不得她去那边历练,殷莺两次离家出走都被老古董父亲殷艺带回山中,所以这几十年来,父女关系闹得很僵,等到剑气长城举城飞升至五彩天下,殷莺心知自己此生注定再无法与两位本洲剑仙一般,去战场杀妖,她大失所望,更是降到了冰点,扬言要舍弃剑道修行,殷艺为此焦头烂额,要说该如何解开心结,当然是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殷艺可以先认了况夔为亲传弟子,有了这层关系,我就可以帮他为殷莺介绍一位来自剑气长城的剑仙,认作师父。但是殷艺必须付出一点不是代价的代价,他和界山必须分别成为青萍剑宗的供奉和下山。代价是他再没有机会单凭本事和运道,当那开宗立派的祖师了。不是代价,是因为以殷艺的修道潜力、资历和人脉,这等志向,本就是奢望。当然,见了面,我可以让他彻底死心,且心服口服。他殷艺就没有开宗立派的命,但是与此同时,他的女儿,却是大有机会,在那皑皑洲,时隔两千年之久,大破天荒,建立起第一座剑道宗门。我跟青萍剑宗对此,乐见其成。青萍剑宗参与其中,那么与皑皑洲一向不对付的北俱芦洲,是不是就得稍稍多点宽容了,要掂量掂量,这件事,是不是得到了我家先生和落魄山的认可?在这段不短不长的时日当中,你冯雪涛既然是殷艺的传道人,休想置身事外。先前你我谈心,我崔东山说自己是个过渡宗主,难道你就不是玉圭



    宗的过渡供奉?姜尚真是把你当真正朋友的,很清楚习惯闲云野鹤的野修青秘,与玉圭宗的风气并不契合,他自然不愿也不会将你彻底绑死在玉圭宗。”



    “我家先生,帮助青萍剑宗找了一个暗中的护道人,青同。那我这个给曹晴朗当小师兄,也当为下任宗主找个靠谱的护道人。”



    “听到这里,冯兄是不是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兜兜转转,说来说去,我真正看上的,还是你啊,青秘道友。”



    冯雪涛怔怔无言,好像第一次认识身边这个吊了郎当的白衣少年。崔东山继续娓娓而谈,“你大概听过个小道消息,浩然天下城隍庙,秘密单开一份名单,用以记载功德在身的‘红人’。像我那位大师姐,名字就在其中,故而她游历浩然诸国,途径大小城隍庙,都可以受到特殊的礼遇。至于冯雪涛,尚无这份待遇。但是在文庙那边,却还真不太一样了,只因为曾经野修青秘曾经不惜性命,先是跟随阿良赶赴蛮荒腹地,再与姜尚真搭档,为曹慈在内那拨年轻人护道一程,与蛮荒天干一脉修士有过一场狭路相逢的捉对厮杀。但是冯雪涛根本不知道



    该如何利用这种看似虚名的功劳,我却知道如何将其利益最大化,而且还是用一种循规蹈矩、绝无杀鸡取卵之忧虑的合理方式。”“先生是读书人,我是个生意人。先生治学修身皆严谨,欲想兼仁义与事功,我却是只追求事功,所以趁我还是青萍剑宗的宗主,你要珍惜这个千载难逢稍纵即逝



    的机会。冯雪涛,我已经将底价都挑明了,这桩买卖,你做不做?”



    “我数到十,过时不候。”



    冯雪涛在崔东山即将数到十的时候,开口说道:“我只有一个很野修的功利问题要问。”



    崔东山截住话头,微笑点头道:“就等你这句话了,放心,我会帮你指明一条合道之路,能否成事,保守估计,五五之间。”



    冯雪涛稳住道心,问道:“当真?!”



    崔东山说道:“丑话说在前头,你肯定会耗时很久,短则八百载长则几千年,都是有可能的。”



    冯雪涛沉声道:“一言为定。”



    崔东山试探性问道:“这种坦荡荡的君子之约,不用发誓或是立个字据了吧?”



    冯雪涛说道:“朋友归朋友,买卖归买卖,我们得找个中间人,帮忙见证此事。”



    崔东山小心翼翼问道:“比如?”



    冯雪涛笑呵呵道:“崔宗主学究天人,最擅长揣摩人心,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举。”



    崔东山跺脚道:“我跟德高望重的火龙真人关系一般啊。”



    冯雪涛黑着脸,“我是说陈平安!”



    崔东山纠结了片刻,故作心声言语状,继而如释重负,信誓旦旦说道:“好说歹说,我家先生总算答应了。”



    冯雪涛面露讥讽,“崔宗主,能不能有点诚意,当我是傻子吗?”崔东山抖了抖袖子,笑眯眯道:“行了,那我就开诚布公,与你说句顶天的实在话。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再好心好意提醒你一句,敢拿我先生威胁我,我就



    弄死你。”



    好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



    冯雪涛的此刻直觉告诉自己,白衣少年没有开玩笑。



    刹那之间,崔东山脚底抹油,就要跑路。



    结果仍然被来者按住狗头,同样是笑眯眯道:“崔宗主了不得啊,就是这么好心好意跟人做买卖的?”



    冯雪涛幸灾乐祸大笑不已,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原来在崔东山假装跟先生心声言语之际,冯雪涛是真与陈平安心声说了此事,不过将内容掐头去尾,只说自己与崔宗主谈妥了,愿意在卸任玉圭宗供奉之后,立即转投青萍剑宗担任长久的记名供奉。陈平安虽然不清楚崔东山如何说服这位飞升境野修,不过到底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结果刚将心神投




    崔东山说道:“丑话说在前头,你肯定会耗时很久,短则八百载长则几千年,都是有可能的。”



    冯雪涛沉声道:“一言为定。”



    崔东山试探性问道:“这种坦荡荡的君子之约,不用发誓或是立个字据了吧?”



    冯雪涛说道:“朋友归朋友,买卖归买卖,我们得找个中间人,帮忙见证此事。”



    崔东山小心翼翼问道:“比如?”



    冯雪涛笑呵呵道:“崔宗主学究天人,最擅长揣摩人心,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举。”



    崔东山跺脚道:“我跟德高望重的火龙真人关系一般啊。”



    冯雪涛黑着脸,“我是说陈平安!”



    崔东山纠结了片刻,故作心声言语状,继而如释重负,信誓旦旦说道:“好说歹说,我家先生总算答应了。”



    冯雪涛面露讥讽,“崔宗主,能不能有点诚意,当我是傻子吗?”崔东山抖了抖袖子,笑眯眯道:“行了,那我就开诚布公,与你说句顶天的实在话。做生意,哪有不冒风险的。再好心好意提醒你一句,敢拿我先生威胁我,我就



    弄死你。”



    好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



    冯雪涛的此刻直觉告诉自己,白衣少年没有开玩笑。



    刹那之间,崔东山脚底抹油,就要跑路。



    结果仍然被来者按住狗头,同样是笑眯眯道:“崔宗主了不得啊,就是这么好心好意跟人做买卖的?”



    冯雪涛幸灾乐祸大笑不已,果然是一物降一物。原来在崔东山假装跟先生心声言语之际,冯雪涛是真与陈平安心声说了此事,不过将内容掐头去尾,只说自己与崔宗主谈妥了,愿意在卸任玉圭宗供奉之后,立即转投青萍剑宗担任长久的记名供奉。陈平安虽然不清楚崔东山如何说服这位飞升境野修,不过到底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结果刚将心神投



    来此地,就听到崔东山在那边说什么顶天的实在话,要弄死谁。



    崔东山缩着脖子,大骂冯雪涛一句“狗日的野修”。



    一板栗打得白衣少年嗷嗷叫,还训斥一句,“都是自家人了,怎么跟未来供奉说话呢。”



    陈平安抱拳笑道:“青秘道友以后多担待些。”



    冯雪涛抱拳还礼,“好说。”



    陈平安微笑道:“以后到了青萍剑宗,可以常去落魄山喝茶喝酒。”



    冯雪涛闻弦知雅意,笑道:“告状就免了。我信得过崔宗主的生意经。”



    陈平安点头道:“东山平时说话不着调,大多时候做事还是靠谱的。”



    冯雪涛犹豫了一下,说道:“存疑。”



    陈平安哈哈大笑,“看来冯兄已经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很好很好。”不知为何,冯雪涛发现陈平安现身之后,崔东山就判若两人,准确说来,是这对先生学生同时在场的时候,比如先前桐荫渡船的酒桌,崔东山就会气势全无,并



    且没有任何别扭,就像一种心有灵犀的无言默契,自然而然,没有道理可说。陈平安说道:“东山不必说他,青萍剑宗那边,晴朗比我这个当先生的,要更像个醇正的读书人,同时还比我更变通,求学问道之心坚定。希望冯兄以后多照顾多



    指点。我在这里先行谢过。”



    冯雪涛嗯了一声,“在京城这边,我跟曹晴朗接触过几次,印象不错。”切身感受到陈平安与崔东山、曹晴朗融洽的师徒关系,冯雪涛内心唏嘘,小有感触,自己是不是真该去趟皑皑洲,见一见那个只要自己不去见他、他都不敢来找



    自己的弟子殷艺了?一众不记名弟子当中,资质各异,人心不一,有拉着自己的名号扯虎皮做大旗的,有渐行渐远渐成陌生人的,既然你冯雪涛不把我们当回事,我们也就无所谓记



    名不记名了,却也有殷艺这个异类,总想要好好修行,开山立派,终有一日会在师父那边证明自己有资格当亲传弟子。



    好像听说殷艺有想过聘请谢松花担任殷莺的剑术师父,想起这一茬,冯雪涛便问道:“谢松花怎么没有担任青萍剑宗供奉?”



    崔东山嘿嘿笑起来。



    陈平安无奈道:“大概是谢剑仙喜好自由,不喜欢被宗门拘着吧。估计她之所以愿意担任皑皑洲刘氏的家族供奉,还是念着一份同乡之谊。”



    崔东山还在那边自顾自嘿嘿嘿,结果就又挨了一记结结实实的板栗。



    冯雪涛如坠云雾,却也没有深究缘由。



    原来陈平安是真怕谢松花,每次见面都犯怵。这位皑皑洲女子剑仙,不是一般的言语无忌,喝酒说荤话,都是好手。



    “老娘真要找不着心仪的道侣,其实陈隐官也能凑合凑合,放心,我不要名分的,金屋藏娇即可。”



    “你别看宋聘那婆娘在人前冷清,端架子端得老高了,其实私底下聊闺房话,全是虎狼之词,连我都受不了,啧啧啧……”



    陈平安就算胆子再大,哪敢……引狼入室?



    崔东山笑嘻嘻问道:“那位云岩国皇帝陛下怎么在巷子里,领着一大帮子位高权重的朝廷大佬,当起了木头人?”



    陈平安没好气说道:“巷子比馆子更凉快不行吗?”



    崔东山小鸡啄米,“好好好,行行行。”



    冯雪涛一笑置之。



    陈平安收起一粒心神,返回那个苍蝇馆子,与范铜跟谢三娘继续喝酒吃火锅。



    隔壁桌起身结账,离开了馆子,结果很快就发现外边巷子情况的不同寻常。一条不宽的巷子,大致分出了三个“小山头”,最前边是一个养尊处优的中年男子,腰悬龙纹玉佩。身边站着两位气势威严的老人,一位面白无须,双手插袖,习惯性低头弯腰。另外一人高冠古貌,满身道气,眼神凌厉。之后是七八个官气很重、年龄悬殊的男人,他们皆穿便服。再往后临近小巷转角路口,都是身材魁梧



    、佩戴朝廷制式刀剑的青壮男子,月色下,其中有人袖口微微露出内穿甲胄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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