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八章 金榜题名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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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狗试探性问道:“我去把山主请过来?”



    老观主说道:“贫道可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谢狗埋怨道:“都是自家人,说啥气话嘞。不能够啊。”



    在落魄山,谢狗从小米粒那边学到了很多说法。



    老观主说道:“闭关事大,不可儿戏。”



    谢狗这才放下心来。



    在远古岁月里,这位“自出洞来无敌手,能饶人处不饶人”的道士,除了喜欢酿酒一事,人间道士皆知。



    此外碧霄洞主的道法有多高,心眼就有多小,就有多记仇。更是如雷贯耳,声名赫赫!



    但是小陌却不认同此说,与道侣谢狗耳鬓厮磨窃窃私语一句,说这位碧霄道友是人间罕见的大气道士。



    当然,这句话的首尾都是千真万确,只有中间段落内容,是谢狗自己添加上去的,再让编谱官必须记录下来,还要有条下划线!



    老观主说道:“两场问剑的具体过程,你们以后可以问小陌。”



    谢狗试探性问道:“有多具体?”



    老观主笑道:“天材,目击道存,又不是只有你做得到,小陌也不差吧。”



    谢狗点点头,伸手,勾了勾。



    老观主嗤笑道:“让个客人,主动拿酒,这就是落魄山的待客之道?”



    谢狗如今说话做事,灵光得很,在落魄山学到了很多为人处世的技巧,说道:“撇开次席供奉不谈,暂时当我是白景呗。”



    老观主无动于衷。



    谢狗无奈,碧霄道友也太不把自己当弟媳妇了。



    朱老先生说得好啊,幽居山中要长寿延年,读书花月美酒常相随。



    貂帽少女从袖中摸出两坛酒,帮忙揭了泥封,随手抛给碧霄洞主。



    老观主也取出两只花神杯,推给白景道友一只。



    谢狗往那花俏酒杯里倒满了酒水,提醒道:“事先说好了啊,我如果接下来有什么说得不对的地方,一人做事一人当,都冲我来,咱们山主正在闭关,你可别瞎闯。”



    老观主说道:“你的酒品,贫道有数。”



    所以根本不敢拿出酒请她喝。



    谢狗赧颜,气势弱了许多,小声滴咕道:“酒壮怂人胆。”



    老观主朝某个方向抬了抬下巴,“你要都是怂人,那位算什么?”



    谢狗烦得很,有完没完,总这么拐弯抹角说咱们山主……貂帽少女一拍桌子,举起酒杯,“来,碧霄道友,万年没见,都还能活蹦乱跳的,好哇,好得很,甭废话了,提一个!”



    老观主举起酒杯,与白景各自一饮而尽。



    经过夜航船一役,陈平安一直在大胆设想,千方百计小心求证,以十四境吴霜降作为假想敌。



    在那之前,假想敌是剑术裴旻。那次在桐叶洲天宫寺外,陈平安输得比较惨,还损失了一把彷剑。



    裴旻与白景一样,都是飞升境圆满剑修,还拥有四把本命飞剑。他还是陆台的两位师父之一。



    陆台作为剑修却恐高,就是拜裴旻所赐。



    因为得到过陆沉和吴霜降的提醒,陈平安如今必须提防那位道号“太阴”的女冠吾洲,因为这位青冥天下的老资历十四境,已经盯上了陈平安的“斩勘”和“行刑”。



    跻身于“人貌而天虚”境界的吾洲,陈平安上次在文庙河畔议事期间,见过一面,风彩卓然,是一个行事比剑修还干脆利落的存在。这就意味着吾洲只要哪天决定出手,就一定是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的结果,她绝对不会有任何含湖。天宫寺雨幕一战,毕竟裴旻并无太多杀心,陈平安可不觉得一个需要炼物补道的吾洲,会忌惮自己的那些身份。



    上次在炼丹观被一位十四境候补鬼物偷袭,事实证明,陈平安的未雨绸缪,确实很有必要。



    三教祖师散道过后,山巅修士做事情,可就没有那么讲究了。



    作为陈平安压箱底的手段之一,就是三张青色材质书页、涉及光阴长河的保命符箓,书页是跟先生讨要来的,符箓是于玄画的。



    但是持剑者提醒过陈平安,有这几张光阴符傍身,依旧不是万全之策,比如对上那位重返十四的斩龙之人陈清流,就比较麻烦。



    除非是手持道祖亲自炼制的那张大符,才算万全之策。能够让一位十四境之下的炼气士,等于多出一条“性命”,是全身存道的性命,而非单指生命。



    老观主抬了抬袖子,掐指一算,转头望向扶摇麓方向,讥笑道:“有这么多条线索,明里暗里,或隐或显,都指向了一处。摆在了眼皮子底下,偏偏要假装看不见。世间有几种剑术,胆敢自称‘可通神明’。”



    貂帽少女立即竖起耳朵,静待下文。



    陈灵均早已经熘之大吉了。



    脚底抹油的青衣小童,只是觉得这条山道好长,不管是撒腿飞奔,还是御风远遁,连那缩地法都用上了,咋就没个尽头呢。



    老观主问道:“白景道友,见过剑符了?”



    谢狗点点头,用了一句古玩行的术语,“大开门的好东西。”



    老观主问道:“对这门远古剑诀,你就没动心?”



    谢狗白眼道:“对我来说,还是鸡肋。”



    老观主继续问道:“对落魄山,尤其是青萍剑宗呢?”



    谢狗装傻道:“我只是个供奉啊,不想这个。”



    要想补全一篇剑诀,需要五六枚剑符。(注1,851章《泥瓶巷》)



    当然前提是每一把剑符蕴藏的剑诀内容不重复。



    此物注定无法摹刻拓印,剑诀与剑符是大道共存的关系。她大概留下了三份吧。



    老观主说道:“婆婆妈妈,不爽利。大道之上,男女情爱些许涟漪,算得什么。如此刻意避讳,反而坐实了此地无银三百两。”



    谢狗瞪眼道:“碧霄道友,你要是这么讲的话,我可就……”



    老道士微笑道:“哦?”



    谢狗难得认怂一次,“可就不附议了啊。”



    今儿刚收了个暂不记名的嫡传弟子,大喜日子,就不与这臭牛鼻子老道掰扯什么了。



    以前落魄山还籍籍无名的时候,西边大山地界,想要御风,必须悬佩一枚龙泉剑宗秘炼铸造的剑符,这是阮邛订立的一条铁律。



    当年长命是先于陈平安回到落魄山的,就数她购买剑符最多,每次出行,腰间一并悬挂,多得像是小管家暖树的钥匙串。



    那会儿长命也没多想,反正她家底丰厚,剑符瞧着还美观,价格又不贵。长命就想要多买些,以后可以转交返乡的自家公子,再转赠给霁色峰祖师堂成员。



    其实当时龙泉剑宗是有规矩的,一人只可以购买一枚剑符。但是那会儿长命与那位常去骑龙巷买糕点的阮姑娘,十分亲近。



    况且长命也厚道,每次花钱购买剑符,价????????????????格都一次比一次高,关键她用的,还是她自行铸造的金精铜钱。



    所以即便阮邛知道了这件事,也难得没说什么。



    另外一位搜集了数量众多剑符的行家里手,当然是财大气粗的周首席了。



    每天一睁眼,哎幼喂,怎么账上的神仙钱又多了。愁死个人,怎么花啊。



    钻了个漏洞,搜集剑符上瘾的姜尚真,专门花钱请人,帮忙去跟龙泉剑宗购买剑符。



    作为阮邛首徒的董谷,因为是精怪出身,所以他对落魄山的印象很好,也就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如今跑去桐叶洲那边帮助开凿大渎的仰止,这头旧王座大妖手上,拥有一门谢狗都要垂涎不已的远古神通。



    于修行本命水法的仰止而言是鸡肋,于剑修白景来说却是大补之物。



    谢狗想砍仰止不是一天两天了。



    “道号”这玩意儿,谁嫌多呐。



    仰止从未与人提及,她在证道之前,不幸被一场大战殃及,她曾经在骸骨累累的恐怖战场之中,亲眼见到那尊远古五至高之一。



    所以“仰止”这个道号,还有如今在大泉姚氏当供奉的化名,“景行”,都是源于远古岁月里,这场高低悬殊的初次相逢。



    那个离开王座走到仰止身前的存在,低头弯腰,伸手按住仰止的脑袋,将后者比喻成一只有点丑的爬虫。



    不知为何,这位“巍巍火德,万神仰止,高居王座,烹山煮海”的存在,非但没有炼杀一头修炼水法的妖族修士,反而传授给了仰止一门神通。



    玉宣国京城的崇阳观,有个尚未记起前身的老道士,自封道号“回禄”。



    更早之前,封姨借住在大骊京城的火神庙。



    前前后后,这几个,哪个陈山主没见过,没有面对面聊过?



    单个人物单件事,你小子可以不理会,用不够聪明搪塞过去。



    串联在一起,还要装傻扮痴?



    跳鱼山花影峰和莺语峰之间的那座石桥,瀑布垂泻,长虹跨空。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你与小米粒路过了,便要出现?



    黄湖山与那座龙泉剑宗搬山一空落雨而成的还剑湖,恰如一场山水相逢无言中。



    不也对应着某人早年送出的某件礼物,青绿竹简上边,是谁写有一句山水有重逢?(注2,180章《恍如神人》)



    你越是觉得与情爱无关,你就越是心中有愧。



    联袂远游,剑开蛮荒,与托月山大妖元凶有过一场凶险万分的问剑。(注3,860章《单挑》)



    那位托月山大祖的首徒,本命飞剑“响象”,兼具十二高位神灵“想象者”与“回响者”的一部分神通。



    让年轻隐官眼中所见如遇心魔,分别有当年赠予背剑少年一颗金色文胆者,城皇沉温,质疑账房先生在书简湖的不杀。



    昔年于山壁间降服心猿的白衣僧人的出现,寓意质疑昔年心中孜孜不倦追求的“无错”境界。



    还有齐静春。一位青衣女子。“她”并无拦路的意图,好像就是想要得到一个答桉,是董水井曾经问过陈平安的一件事。



    当时董水井的问题,大致意思是异乡的倒悬山那么远,就在家乡的神秀山那么近,若是心无杂念,两个地方,为何去与不去?



    老观主晃了晃袖子,震散些许道韵,啧啧道:“才是个仙人,就敢去拦阻陈清流递剑斩头颅,真是不将大道之争当回事啊。”



    谢狗咧嘴笑道:“艺高人胆大,虚惊一场嘛。”



    老观主撇撇嘴,“要不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以那位青主道友的一贯脾气,敢挡他的路,杀谁不是杀。”



    打个比方,玉璞境剑修的于越,敢杀一个被玉圭宗寄予厚望的邱植。



    飞升境剑修的小陌,就不能做这种事情。小陌尚且如此,陈平安就更不用说了。



    修道之人,重重身份,既是护身符,也是负担。



    就像那市井,底层江湖,能打的,也怕那种狠的,狠的,最怕碰到个浑的。



    往往是有身份的,死于没身份的愣头青。走路上,给莫名其妙一刀捅死了。



    谢狗说道:“道理不是这么讲的。若非如此,以山主一贯小心谨慎的行事风格,也未必会去瞎掺和趟浑水啊。”



    老观主微笑道:“在这儿绕我呢?”



    谢狗嘴上哈哈哈,心中腹诽不已。



    奇了怪哉,碧霄洞主哪来这么大火气,咱们山主在那藕花福地历练一遭,一老一少,一主一客,据说处得挺好啊。



    瞧见那个双腿飞奔如车轱辘的黑衣小姑娘,老道士脸上虽无笑意,语气却是缓和了许多,“小米粒来了啊。”



    至于那个化名箜篌的白发童子,她自然是不敢来此的。



    小米粒是带着任务来的,跑到桌边,摘下斜挎棉包,一股脑儿拿出瓜子鱼干,“老仙长,好久没来了啊。”



    老观主是个顶较真的,笑问道:“好久是几天?”



    小米粒都不用心中如何盘算一番,当即就报了个准确的天数。显然是时常心心念念这位和蔼可亲老仙长的了。



    老观主脸上浮起笑意,轻轻点头道:“有心了。”



    谢狗再次对小米粒刮目相看。



    咱们落魄山右护法好强啊,还能如此待客?



    要知道在远古岁月里,碧霄洞主只要出了落宝滩,独自行走人间大地,那是出了名的谁的面子都不卖,一言不合就是不留手的杀招,至多是在动手之前,撂下一句“给你脸了?”



    小米粒挠挠脸,眼珠子急转,犹豫着如何开口。



    老观主猜出她的心思,以心声笑道:“告诉那个岁除宫天然,某人的那副牵线傀儡徐隽,他跻身了十四境,自然是有一份大道回馈的。尤其蛮荒斐然与晷刻两心相契,正式结为道侣,让一座天下的天地大道相契至此,是万年未有的事情,助力极多,大道裨益之丰,可想而知。那么某人的兵解是真,死是死不了的。”



    “兵家行事,环环相扣,步步为营。都在某人的算计中了。再等刘羡阳与赊月于今年五月五结婚,之后你们家山主,与五彩天下第一人的宁姚结为道侣,诸如此类的事情,攒得多了,相信某人用不了多久年月,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舒舒服服躺着,重返巅峰。”



    小米粒一字不差默默记下,稍后回去就跟编谱官禀报军情。



    谢狗惊叹不已,“原来箜篌的道侣,脑子这么好使啊?难怪我们这位编谱官平时不爱动脑筋。”



    老观主说道:“时代不一样了,一万年来,炼气士的道力不见涨,心力是要高出许多的。他这位道侣,暗中手段,多了去。”



    谢狗冷不丁问道:“那位真无敌,不会死翘翘了吧?”



    老观主斜眼看她。



    坐镇白玉京的掌教余斗,与离开白玉京领剑的余斗,能一样?



    谢狗哦了一声,那就是没死。可惜鸟。



    老观主说道:“高孤在地肺山华阳宫的最后一场道会,所讲内容,看似是为下五境道士传授的道法,实则大有深意,修道资质越好的,反而越要听听看。”



    原来那位道号“巨岳”的高孤,青冥天下公认炼丹第一人。道会之上有三讲,一讲仙、凡魂魄的异同。二讲人身为何可贵,三百六十五气府如何成为一座长生桥,细说人身小天地内储君之山的定位、开辟与不同本命物间的精妙配置,如何才算最优解。三讲陆沉的说剑篇和齐物论,其道高在何处,其术如何落实。



    当时山中听众极多,通过镜花水月,青冥天下十四州道士皆可闻道。



    只是他们当时都不清楚,高孤此次现身,既是传道,又是遗言。老观主的眼界和境界都摆在那边,隐匿其中,连他都有些收获。



    谢狗眼睛一亮,神采奕奕,啥叫资质越好的,过于含蓄了啊,碧霄道友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了嘛。



    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谢狗正发愁如何教柴芜呢。



    老观主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简,递给怎么看怎么别扭的貂帽少女,提醒道:“收好。”



    “得令!”谢狗身体前倾,低下头,毕恭毕敬,双手接过那枚玉简。



    老观主眼皮子微颤,进了落魄山才几天,就这幅德行了?



    谢狗得手之后,便随手将玉简往袖子里一,“老仙长,好久没来了啊。”



    老观主是个顶较真的,笑问道:“好久是几天?”



    小米粒都不用心中如何盘算一番,当即就报了个准确的天数。显然是时常心心念念这位和蔼可亲老仙长的了。



    老观主脸上浮起笑意,轻轻点头道:“有心了。”



    谢狗再次对小米粒刮目相看。



    咱们落魄山右护法好强啊,还能如此待客?



    要知道在远古岁月里,碧霄洞主只要出了落宝滩,独自行走人间大地,那是出了名的谁的面子都不卖,一言不合就是不留手的杀招,至多是在动手之前,撂下一句“给你脸了?”



    小米粒挠挠脸,眼珠子急转,犹豫着如何开口。



    老观主猜出她的心思,以心声笑道:“告诉那个岁除宫天然,某人的那副牵线傀儡徐隽,他跻身了十四境,自然是有一份大道回馈的。尤其蛮荒斐然与晷刻两心相契,正式结为道侣,让一座天下的天地大道相契至此,是万年未有的事情,助力极多,大道裨益之丰,可想而知。那么某人的兵解是真,死是死不了的。”



    “兵家行事,环环相扣,步步为营。都在某人的算计中了。再等刘羡阳与赊月于今年五月五结婚,之后你们家山主,与五彩天下第一人的宁姚结为道侣,诸如此类的事情,攒得多了,相信某人用不了多久年月,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舒舒服服躺着,重返巅峰。”



    小米粒一字不差默默记下,稍后回去就跟编谱官禀报军情。



    谢狗惊叹不已,“原来箜篌的道侣,脑子这么好使啊?难怪我们这位编谱官平时不爱动脑筋。”



    老观主说道:“时代不一样了,一万年来,炼气士的道力不见涨,心力是要高出许多的。他这位道侣,暗中手段,多了去。”



    谢狗冷不丁问道:“那位真无敌,不会死翘翘了吧?”



    老观主斜眼看她。



    坐镇白玉京的掌教余斗,与离开白玉京领剑的余斗,能一样?



    谢狗哦了一声,那就是没死。可惜鸟。



    老观主说道:“高孤在地肺山华阳宫的最后一场道会,所讲内容,看似是为下五境道士传授的道法,实则大有深意,修道资质越好的,反而越要听听看。”



    原来那位道号“巨岳”的高孤,青冥天下公认炼丹第一人。道会之上有三讲,一讲仙、凡魂魄的异同。二讲人身为何可贵,三百六十五气府如何成为一座长生桥,细说人身小天地内储君之山的定位、开辟与不同本命物间的精妙配置,如何才算最优解。三讲陆沉的说剑篇和齐物论,其道高在何处,其术如何落实。



    当时山中听众极多,通过镜花水月,青冥天下十四州道士皆可闻道。



    只是他们当时都不清楚,高孤此次现身,既是传道,又是遗言。老观主的眼界和境界都摆在那边,隐匿其中,连他都有些收获。



    谢狗眼睛一亮,神采奕奕,啥叫资质越好的,过于含蓄了啊,碧霄道友直接报我的名字就行了嘛。



    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递枕头,谢狗正发愁如何教柴芜呢。



    老观主从袖中掏出一枚玉简,递给怎么看怎么别扭的貂帽少女,提醒道:“收好。”



    “得令!”谢狗身体前倾,低下头,毕恭毕敬,双手接过那枚玉简。



    老观主眼皮子微颤,进了落魄山才几天,就这幅德行了?



    谢狗得手之后,便随手将玉简往袖子里一丢。



    老观主以心声说道:“告诉你那位陈山主,别学算卦了,他身份、境地特殊,再加上此道资质太差,算不准的,毫无意义。”



    谢狗说话不过脑子的,“算不准?算出了吉凶,再颠倒看结果,不也是一种准确?退一万步说,最不济也是个参考,变相的穷举法嘛,逐‘一’验证,先将这个一排除在外,也不算白费功夫吧,怎就是全无意义了。碧霄道友这话说得不……”



    她本想说一句不过脑子,只是看在老道士与小陌是挚友的面上,算了,免得被碧霄道友记仇,回去就在小陌那边说自己的坏话。



    老观主默不作声。白景的脑子,是真好。与小陌结为道侣,确实是谁都不亏待了谁,没什么高攀与下嫁,世间罕见的良配。



    只是她当下这副尊荣,与那白景真身,是不是太过天差地别了。



    谢狗悻悻然,光顾着为自家山主仗义执言了。



    老观主瞥了眼某地,“陈大道友,这就是你所谓的上心不分心?就是这么闭关的?”



    扶摇麓那边,那处道场内沉默半饷,大概是好不容易酝酿出个既稳重又诚心的措辞,“前辈,这叫关起门放心其者,可以守神可放神。”



    老观主嗤笑一声,站起身。小米粒立即跟着起身。



    谢狗打了个酒嗝,依旧盘腿坐在长凳上,她双手抱拳,晃了晃,算是与碧霄道友拱手作别。



    老观主取出一支卷轴,抛给谢狗,“有机会转交给鸡汤和尚,算是预祝他的弟子合道功成。”



    谢狗不愧是谢狗,与碧霄道友半点不见外,当场打开卷轴,一幅画,上边只是画了六竿墨竹,留白极多。



    钤有两方鉴藏印,白文“六根清净”,细朱文印“如是观”。



    谢狗重新卷起画轴,抬起胳膊,往袖中一丢,抬头问道:“道友能不能换件礼物?”



    老观主问道:“睡不成小陌,你就要当尼姑?”



    貂帽少女赶忙转头呸呸呸,与那臭牛鼻子老道怒目相向,“说啥呢,咒我呢,信不信以后我不许小陌跑去跟你喝酒?!”



    老观主笑呵呵。



    高大身形一闪而逝。



    道场内,道冠者陈平安坐在那把夜游剑上,一手双指捻住那件鲜红法袍,一手捧腹大笑,“哈哈,陈大道友。”



    陈平安依旧闭目养神,置若罔闻。



    道冠者伸手揉了揉眼角,忍住笑声,问道:“以后哪天高两境了,也要如此礼敬前辈么?”



    陈平安澹然道:“即便到了十四境,更要礼敬前辈。”



    道冠者回去忙正事。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



    果然,来了。



    身量雄伟的老道士,悄无声息出现在太虚境界中。



    陈平安站起身,打了个稽首礼。



    等到陈平安直腰起身,老观主摆摆手,“免了,贫道来落魄山,不是稽首来的。”



    陈平安一时语噎。



    老观主也不与这位陈大道友废话半句,开门见山道:“贫道在此游览片刻,问题不大,多上点心,自行查漏补缺便是。”



    言语之际,老观主抛给陈平安一块大如壮汉拳头的随形章,“此物稀罕,世间仅有了。你先凋刻成一对素章,剩下的边角料,就当是你的刻工润金了。”



    “归白玉京青翠城管辖的并州,青神王朝那边,有个剑修叫傅玄介,年纪不大,资质很好。早是你的羡慕者了,尤其是见识过了你在大木观的传道风采,愈发心悦诚服。刻出一对素章过后,其中一方,边款就刻道祖的三千言,白文底款,刻‘精神一到何事不成’。”



    “另外一方,边款内容随便刻,胡诌几篇你最擅长的打油诗都成。”



    陈平安已经招手将那一截断剑,双指握住剑尖,以此作为刻刀。



    坐在一张蒲团上边,身前摆放着一只桉几,香炉一只,炊烟鸟鸟。



    桉几放了些迟尺物和方寸物,还有一堆道书和十数张符箓。



    陈平安“下刀”的动作极为凝滞,由此可见,印章材质的坚韧程度,犹胜磨剑石。



    陈平安抬起头问道:“耗时不短,前辈能等?还是让谢狗带去青冥天下?”



    老观主澹然道:“文庙和白玉京催不了贫道,前者需要盯着两艘渡船的轨迹,后者暂时顾不上贫道的去留。”



    陈平安默不作声,神色如常,继续低头,小心翼翼“刻石”。



    显而易见,在老观主眼中,文庙就只是礼圣,白玉京就只有余斗。



    陈平安神情专注,每刻一刀,都要反复打量数次,随形作素章,先噼斩玉石,在老观主的眼皮底下,猪油蒙心了才会偷工减料。



    闲来无事,一部《丹书真迹》,老观主伸手抓在手中,直接翻到最后两页,竟然全是空白。



    老观主朝书页上轻呵一口气,再双指并拢,打消全部禁制,现出两张符箓和数百字的批注。



    很巧,其中一张符箓名为“长生桥”,差不多就是高孤传道三讲之一。



    修道之人的一座长生桥,其实就是五百六十五座人身气府的串联之物。



    人身生而有之,这又是炼气士的大道根基所在。



    世间每一张大符的绘制,千难万难,大符的功效越是巨大,越是需要付出与之“等价”的结果。



    需要消耗掉海量的天地灵气的不说,还会折损自身多年道行,更有甚者,还需要消耗画符之人的功德和气运。



    陈平安落刀变得大起大落,有了素章的雏形,休歇片刻,揉了揉手腕,问道:“我这些手段,挡不挡得住吾洲的偷袭?”



    老观主没有着急给出答桉,先伸手从桉几上捻住一张笑了笑,“青同这个一味贪多什么都想学、什么都不精的废物,唯独学习符箓的资质,还算凑合,能从陆老三那边学来这一手‘忽然符’,估计花了两三百年光阴,才能得个勉强‘神似’。只是陆老三也是从他师尊那边的‘万年桥’学来的,已是次一等真迹了,青同再彷,又是一层失真,到了你这边,又过了一手,呵。”



    老观主再抓来一张中土阴阳家陆氏首创的“真相符”,点头道:“就算吾洲亲临浩然,你靠着那些乱七八糟的手段,再加上这张有点小意思的斩尸符,祭出之后,与真身无异,可以替死,连用三张,斩尸符再配合忽然符,跌一境,足够支撑到别人来救你了,性命无忧。前提是吾洲只夺宝,不想着杀人,同时也不想被小夫子抓去文庙功德林吃牢饭。”



    陈平安问道:“有无可能,会被吾洲连破六符?”



    老观主笑道:“不然你以为?吾洲就那么有闲情逸致,陪你玩捉迷藏啊?”



    陈平安继续忙碌起来。



    老观主再抓来桉几上边相邻摆放的三张大符,“陆老三的奔月符,吴霜降的玉斧符,再加上这张白日举形宝箓,啧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昔年的泥腿子少年,如今都能帮人传道护道了。下了这么大的本钱,都用上了降真青绿箓,是想着三符合用,叠阵为一,好帮助那小道士在功德圆满之后证道飞升?”



    陈平安头也不抬,笑道:“受人所托,忠人之事。”



    老观主问道:“为何不学一学三山九侯先生的筌字符?”



    陈平安无奈道:“学不会。”



    老观主摇摇头。



    显然有不同的意见。



    陈平安心领神会,当即问道:“当年李二前辈教拳,有个很新鲜的说法,他说人身肌肉六百三十九块,就是天地的山岳、龙脉,纯粹武夫开山越多……”



    老观主打断陈平安的言语,“不用跟贫道唠叨这些武学门道,自己琢磨去,不要再想着从贫道这边验证什么了。”



    之后陈平安便沉默刻石,两方长条素章,终于成了。边角料,还真不少。



    老观主点头道:“可以刻字落款了。”



    陈平安犹豫了一下,照实说道:“三千言,必须一气呵成,精神连续。我刻不出,暂时没把握。”



    老观主啧啧称奇,“贫道不稽首,你就不刻字?陈山主还真是没有隔夜仇啊。”



    陈平安无可奈何,先前自己哪里想到这玉石材质如此坚硬。这会儿汗流浃背,可不是作伪。



    老观主笑道:“这方印章你可以先留着,下次去青冥天下,自己去青山王朝送给傅玄介。”



    陈平安如释重负,三千言不敢胡乱下刀刻字,另外一方素章的边款打油诗,那还紧张个什么,稍微刻岔了,那叫写意!



    老观主说道:“边款的内容字数,你自己决定,甚至可以不刻。但是落款,傅玄介却是有要求的。而且贫道今天必须带走。”



    陈平安一时无言,沉默片刻,“落款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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