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人间俱是远游客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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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降点头道:“多了去,比如市井门户,以彩纸裁剪五色小葫芦,倒粘门扉上,名为倒灾葫芦。官府衙门那边,有那度牒的清流官员,会在这天专门换上一身道门赏赐下来的法衣官袍,绣有五毒之物图案,然后去往辖境内的所有百姓汲水处,投入一张张谷雨符。”



    陈平安说道:“北俱芦洲东南部,山上山下,也有张贴谷雨帖的习俗。富贵之家,如果有那神仙手书的发帖在门,是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不比那悬挂正屋的堂号匾额差了。”



    霜降说道:“境界高了,兴许会有新烦忧接踵而至,但是有一点好,修道之人的境界,真的可以解决掉很多麻烦,境界一高,诸多麻烦,自行退散。福缘不请自来,恶客不斥自走。”



    陈平安似有所悟,点头道:“是句人话,受教了。”



    霜降抬手抹了一把辛酸泪,呜咽道:“老祖此言,感人肺腑。”



    捻芯很快赶来,涉及大道根本,无需赧颜。



    她又不是那陈平安,一个大老爷们,害臊个啥子,娘们唧唧不爽利。



    陈平安倍感兴趣,打定主意,在旁观摩。



    一件在青冥天下也有数的天仙洞衣,捻芯以缝衣神通,细细拆解三万六千条纵横交错的经纬丝线,光是这个过程,便是一场可遇不可求的“观道”。



    捻芯先祭出了金箓、玉册,说道:“本来打算等你炼物成功,先让你吃点小苦头,再帮你打造心室。”



    她突然说道:“你有没有品秩比较高的符纸?不然承载不住这些文字。品秩不行的话,就要叠在一起,不是个小数目。”



    陈平安从方寸物当中取出一张青色材质的符纸。



    白发童子眼皮子微颤。



    捻芯点点头,让陈平安将符纸放在金箓玉册一旁。



    她取出那把炼化为本命物的法刀“柳筋”,开始从金箓玉册之上一一剥出文字,看似寻常短刀,实则刀尖极其纤细。



    每有文字离开箓册之后,捻芯就立即以刀尖挑到青色符纸之上,文字落在纸上,立即嵌入符纸之中,微微凹陷下去,所幸未曾压破符纸。



    最后捻芯脸色惨白,头颅之下的身躯,五脏六腑搅动不已,互相碾压,血肉模糊,好似一座烂泥塘。



    捻芯打开绣袋,取出一些不知如何炼化而成的猩红丹药,倒入嘴中一大把,胡乱嚼碎吞咽入腹。



    陈平安折叠起那张符纸,入手极沉,小心翼翼收入袖中,站起身后,郑重其事,抱拳致谢。



    捻芯视而不见。



    从头到尾,大伤根本,以至于玉璞境都开始摇摇欲坠的女子,她的眉头始终不曾微皱一下。



    陈平安觉得捻芯其实可以转去习武。



    被他人刻刀在身,岿然不动,与自己刻刀在身,纹丝不动,是两种境界。



    捻芯望向白发童子。



    白发童子没有变作“飞升境大修士霜降”的真实模样,而是瞥了眼一旁面无表情的隐官老祖,然后缩头缩脑,伸出两根手指,捻住一角,缓缓扯动,顿时光华流转,霞光万丈,逐渐显露出那件道袍法衣,然后白发童子猛然一拽,就将法袍拎在手中,一件虚幻道袍,流光溢彩,如瀑倾泻,云霞蔚然。



    陈平安好奇问道:“法相是假,道袍也是假,为何如此真实?”



    捻芯眼神炙热,只觉得陈平安太过门外汉,说道:“蕴含道意,现世之时,几近大道显化,何谈真假。”



    陈平安大开眼界,自己那件法袍金醴,虽然靠着不断“喂养”金精铜钱,提了品秩到仙兵,但绝无此衣玄妙。



    白发童子怒道:“小丫头片子,你怎么跟我家老祖说话的?!你给爷爷放尊重点!”



    捻芯报以冷笑,瞥了眼陈平安,陈平安看了眼白发童子,白发童子左顾右盼,笑哈哈。



    捻芯接过那件入手极轻、几无重量的法衣,摊开手掌,细细摩挲过去,神色如酒鬼饮醇酒,如一位有情郎爱抚佳人肌肤。



    陈平安有些犯怵,先前女子剑仙谢松花的荤话,如今捻芯看待心头好之物的眼神,都让陈平安难以招架。



    白发童子告诉了捻芯这件法袍的重重禁制所在,她坐下身,将法衣轻轻搁在双膝上,驾驭出十根本命物绣花针,合力挑起一根线头,缓缓抽丝之后,缠绕成一个线团,搁放在脚边。



    仅是抽出一根丝线,就耗费了足足一炷香功夫。



    捻芯大耗心神,闭上眼睛,缓缓呼吸吐纳一番。



    期间一个极其细微的挑针误差,就引发了数重禁制,道袍之上的日月星辰、山河万物,随之变色,最终那件法袍竟是直接穿在了捻芯身上,捻芯魂魄震颤,整个人好像被丢入一座禁忌天地,霜降赶紧驾驭法衣离开捻芯之身。由此可见其中凶险。捻芯吐出一口淤血,又将鲜血收入绣袋之中。



    陈平安坐在台阶上,看了个把时辰才默默起身离去。



    在这之前,就像置身于市井人家,灯下看待女子缝补衣裳。



    白发童子以心声询问,“无需水府关门了?”



    陈平安摇头道:“没必要,心静了。”



    白发童子难得没有跟随离去,双手托着腮帮,凝视着捻芯的针线活,轻声说道:“如果这是真物,你起手挑针,就会触发禁制,再没人帮你脱掉衣服,会死人的。”



    捻芯心无旁骛,只当耳旁风。



    脚边的线团越来越多,攒簇在一起,如一轮轮袖珍日月相依偎。



    白发童子突然说道:“捻芯,你为什么明明想活,却又半点不怕死。不说贪生的老聋儿,哪怕是那清心寡欲的刑官,也会畏死。在我看来,牢狱当中,就数你的心境,最为接近陈清都。”



    捻芯又抽出了一根在法袍上洞穿无数山河的经线,打算休歇片刻,答道:“生有可恋,又不至于太过牵挂,死足可惜,却也没有太大遗憾。已然如此,又能如何。”



    白发童子说道:“你就是先天资质差了点,不然大道可期,跻身飞升境,还是大有希望的。”



    见那捻芯没有搭话的意思,他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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