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九章 最讲道理的来了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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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外乡剑仙开口之后,身为姚家家主的姚冲道,便陷入左右为难之地。



    不愧是左右,说话做事,很容易让人左右为难,百年之前,浩然天下那些个剑心崩坏的先天剑胚,想必最能够对姚冲道当下的处境,感同身受。例如当初出剑之时,半点不为难的,那个剑心气象曾如莲花满池塘的南婆娑洲天才曹峻,下场就极为凄凉,只剩下一湖的残败枯荷,跌落神坛,沦为整个南婆娑洲笑柄,最终只能悄然远走宝瓶洲,在这期间,虚耗光阴百年,至今无法破境跻身玉璞境,要知道当年曹峻可是公认南婆娑洲百年一遇的剑道大材。



    已经有别处剑仙察觉到此地异样,个个泛起笑意,打算看戏了,喜欢喝酒的,已经打开酒壶。



    到底不是大街那边的看客剑修,驻守在城头上的,都是身经百战的剑仙,自然不会吆喝,吹口哨。



    当然也是怕左右一个不高兴,就要喊上他们一起打群架。



    左右的剑术太高,剑气太盛,比较不讲道理,最不怕一人单挑一群。



    姚冲道脸色很难看。



    身为姚氏家主,心里边的窝火不痛快,已经积攒很多年了。



    就在姚冲道打算喊左右去城头南边打一场的时候。



    陈平安硬着头皮当起了捣糨糊的和事佬,轻轻放下宁姚,他喊了一声姚老先生,然后让宁姚陪着长辈说说话,他自己去见一见左前辈。



    宁姚拉着自己外公散步。



    陈平安身如箭矢,一闪而逝,去找左右。



    没了那个毛手毛脚不规不距的年轻人,身边只剩下自己外孙女,姚冲道的脸色便好看许多。



    对于女儿女婿,老人兴许心情复杂,伤心,遗憾,埋怨,恼怒,怅然……很难真正说清楚,但是对于隔了一辈人的宁姚,老人心中只有自豪与愧疚。



    在对面城头,陈平安距离一位背对自己的中年剑仙,于十步外停步,无法近身,人身小天地的几乎全部窍穴,皆已剑气满溢,好似时时刻刻,都在与身外一座大天地为敌。



    寻常剑修与其他三教百家练气士,几座搁置本命物的关键窍穴,能够蓄满灵气,然后稍稍开疆拓土,就已算不易。



    见到了左右,陈平安抱拳道:“晚辈见过左前辈。”



    左右无动于衷。



    陈平安便稍稍绕路,跃上城头,转过身,面朝左右,盘腿而坐。



    无数剑气纵横交错,割裂虚空,这意味着每一缕剑气蕴藉剑意,都到了传说中至精至纯的境界,可以肆意破开小天地。也就是说,到了类似骸骨滩和鬼域谷的接壤处,左右根本不用出剑,甚至都不用驾驭剑气,完全能够如入无人之境,小天地大门自开。



    陈平安见左右不愿说话,可自己总不能就此离去,那也太不懂礼数了,闲来无事,干脆就静下心来,凝视着那些剑气的流转,希望找出一些“规矩”来。



    约莫半炷香后,两眼泛酸的陈平安心神微动,只是心境很快就趋于止水。



    方才见到一缕剑气似乎将出未出,似乎就要脱离左右的约束,那种刹那之间的惊悚感觉,就像仙人手持一座山岳,就要砸向陈平安的心湖,让陈平安提心吊胆。



    左右依旧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总算开口道:“找我有事?”



    陈平安问道:“文圣老先生,如今身在何方?以后我如果有机会去往中土神洲,该如何寻找?”



    左右脸色稍缓,淡然道:“先生已经离开穗山,去开辟一座儒家历代圣贤久久无法开山破关隘的远古之地,有一位中土前辈,持仙剑开道,先生则负责巩固道路,缺一不可。”



    陈平安点头道:“感谢左前辈为晚辈解惑。”



    左右问道:“求学如何?”



    陈平安答道:“读书一事,不曾懈怠,问心不停。”



    左右说道:“效果不如何。”



    陈平安说道:“读书是长远事,快而多,晚辈资质不行,难免浮浅,不如慢且对,求个深厚。”



    左右默不作声。



    对面墙头上,姚冲道有些吃味,无奈道:“那边没什么好看的,隔着那么多个境界,双方打不起来。”



    宁姚欲言又止。



    关于陈平安跟左右之间的脉络关系,剑气长城这边知之者甚少,宁姚哪怕在白嬷嬷和纳兰爷爷那边,都没有提及半句。



    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若是陈平安跟左右没有瓜葛,以左右的脾气,兴许都懒得睁眼,更不会为陈平安开口说话。



    所以姚冲道这会儿其实也一头雾水,不明白左右这种剑外无事的古怪剑修,先前为何为了一个外人,会跟自己顶针,姚、宁两家的家务事,你左右是不是管得太宽了些?所以若非那个姓陈的小子多此一举,从中斡旋,他姚冲道这会儿,已经在城头以南的广袤战场,亲身领教左右的剑术是不是真有那么高了。



    至于输赢,不重要。



    反正都是输。



    姚冲道虽然是一位仙人境大剑仙,但是迟暮之年,早就破境无望,数百年来战事不断,积弊日深,姚冲道自己也承认,他这个大剑仙,越来越名不副实了。每次看到那些年纪轻轻的地仙各姓孩子,一个个朝气勃勃的玉璞境晚辈,姚冲道很多时候,是既欣慰,又感伤。只有远远看一眼自己的外孙女,是那一众年轻天才当之无愧的领衔之人,被阿良取了个苦瓜脸绰号的老人,才会有些笑脸。



    曾经有人喝酒喝高了,说他一看到姚老儿那张好像刻着“欠债还钱”四个大字的苦瓜脸,便要良心发现,记起那些赊欠多年的酒水钱。



    在那之后,姚家名下的所有酒楼酒肆,就再没卖过那个家伙半壶酒,欠下的酒水钱,也不用他还。



    姚冲道随口问道:“看样子,他们两个以前认识?”



    宁姚只能说一件事,“陈平安第一次来剑气长城,跨洲渡船路过蛟龙沟受阻,是左右出剑开道。”



    这件事,剑气长城有所耳闻,只不过大多消息不全,一来倒悬山那边对此讳莫如深,因为蛟龙沟变故之后,左右与倒悬山那位道老二嫡传弟子的大天君,在海上痛痛快快打了一架,再者左右此人出剑,好像从来不需要理由。



    老人与宁姚,其实见面不多,聊天更少。



    所以比那左右和陈平安,好不到哪里去。



    陈平安说道:“左前辈于蛟龙齐聚处斩蛟龙,救命之恩,晚辈这些年,始终铭记于心。”



    左右淡然道:“追本溯源,与你无关。”



    姚冲道虽然是一位仙人境大剑仙,但是迟暮之年,早就破境无望,数百年来战事不断,积弊日深,姚冲道自己也承认,他这个大剑仙,越来越名不副实了。每次看到那些年纪轻轻的地仙各姓孩子,一个个朝气勃勃的玉璞境晚辈,姚冲道很多时候,是既欣慰,又感伤。只有远远看一眼自己的外孙女,是那一众年轻天才当之无愧的领衔之人,被阿良取了个苦瓜脸绰号的老人,才会有些笑脸。



    曾经有人喝酒喝高了,说他一看到姚老儿那张好像刻着“欠债还钱”四个大字的苦瓜脸,便要良心发现,记起那些赊欠多年的酒水钱。



    在那之后,姚家名下的所有酒楼酒肆,就再没卖过那个家伙半壶酒,欠下的酒水钱,也不用他还。



    姚冲道随口问道:“看样子,他们两个以前认识?”



    宁姚只能说一件事,“陈平安第一次来剑气长城,跨洲渡船路过蛟龙沟受阻,是左右出剑开道。”



    这件事,剑气长城有所耳闻,只不过大多消息不全,一来倒悬山那边对此讳莫如深,因为蛟龙沟变故之后,左右与倒悬山那位道老二嫡传弟子的大天君,在海上痛痛快快打了一架,再者左右此人出剑,好像从来不需要理由。



    老人与宁姚,其实见面不多,聊天更少。



    所以比那左右和陈平安,好不到哪里去。



    陈平安说道:“左前辈于蛟龙齐聚处斩蛟龙,救命之恩,晚辈这些年,始终铭记于心。”



    左右淡然道:“追本溯源,与你无关。”



    陈平安笑道:“我知道,自己其实并不被左前辈视为晚辈。”



    左右说道:“不用为此多想,入我眼者,天下人事风景,屈指可数。”



    陈平安又说道:“我也没觉得要认左前辈为大师兄。”



    左右笑了笑,睁开眼,却是眺望远方,“哦?”



    陈平安神色平静,挪了挪,面朝远方盘腿而坐,“并非当年年少无知,如今年轻气盛,就只是心里话。”



    左右依旧没有动怒,反而说了一句离题万里的言语:“人生在世,除了确定世界到底是天高地阔,还是小如芥子,首重之事,就是证明本我之真实。”



    陈平安缓缓道:“那我就多说几句真心话,可能毫无道理可言,但是不说,不行。左前辈一生,求学练剑两不误,最终厚积薄发,跌宕起伏,精彩万分,先有让无数先天剑胚低头俯首,后又出海访仙,一人仗剑,问剑北俱芦洲,最后还有问剑桐叶洲,力斩杜懋,阻他飞升。做了这么多事情,为何独独不去宝瓶洲看一眼。齐先生如何想,那是齐先生的事情,大师兄应当如何做,那是一位大师兄该做的事情。”



    左右沉默无言。



    陈平安站起身,“这就是我此次到了剑气长城,听说左前辈也在此地后,唯一想要说的话。”



    陈平安就要告辞离去。



    左右却说道:“与前辈说话,别站那么高。”



    陈平安只得将道别言语,咽回肚子,乖乖坐回原地。



    说实话,陈平安城头此行,已经做好了讨一顿打的心理准备,大不了在宁府宅子那边躺个把月。



    两两无言。



    陈平安问道:“左前辈有话要说?”



    左右摇头道:“懒得讲道理,这不是我擅长之事,所以在犹豫出剑的力道,你境界太低,反而是麻烦事。”



    陈平安可不觉得左右是在开玩笑,于是说道:“文圣老先生,爱喝酒,也喜欢游历四方,就没有来过剑气长城?这边的酒水,其实不差的。”



    左右似乎破天荒



    有些憋屈,“滚蛋!”



    前辈发话,晚辈照做,陈平安立即起身,招呼宁姚一声,祭出符舟,在城头之外悬停。



    姚冲道对宁姚点点头,宁姚御风来到符舟中,与那个故作镇静的陈平安,一起返回远处那座夜幕中依旧灯火辉煌的城池。



    左右瞥了眼符舟之上的青衫年轻人,尤其是那根极为熟悉的白玉簪子。



    左右重新闭上眼睛,继续砥砺剑意。



    与先生告刁状。



    一告一个准,还能占着理。



    这种事情,当年所有人都还年少时,同门师兄弟当中,谁最擅长?



    姚冲道来到左右附近,眺望那艘小符舟与大城池,问道:“左右,你很看重这个年轻人?”



    左右淡然道:“我对姚家印象很一般,所以不要仗着年纪大,就与我说废话。”



    姚冲道差点没气得火冒三丈,真当自己是没脾气的泥菩萨了?



    打就打,谁怕谁。



    你左右还真能打死我不成?



    结果那位老大剑仙笑着走出茅屋,站在门口,仰头望去,轻声道:“稀客。”



    陈清都很快就走回茅屋,既然来者是客不是敌,那就不用担心了。陈清都只是一跺脚,立即施展禁制,整座剑气长城的城头,都被隔绝出一座小天地,以免招来更多没有必要的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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